第9回 累愚衷弄笛遣幽怀 谙情思策马赠双珮 中_孽海情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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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回 累愚衷弄笛遣幽怀 谙情思策马赠双珮 中

  原因这茶来之极为不易,又多出人命,有数年不曾入宫。后因慎夫人得了急症,要此茶为药引,赵漭救母心切,竟亲自下了江都。好在江都御茶监尚有一斤存茶,赵漭便快马加鞭回京。然谁知慎夫人竟已好全了,这一斤茶叶也尽数归了赵漭。

  赵漭一试,回味清苦,不比他茶甘厚,只贵在长泡数回,皆梅香隐隐,清芬幽浮,似破冰雪寒苦,含笑虬枝,虽犹朱砂一点,然意气长存。自此便一发不可收,只是怜惜民力,故每每匿名南行,重金购置。就连一撮茶叶,也须得十泡九泡,无比珍重,之前赠了一小包给沈白,还千叮万嘱,被沈白引为笑谈。

  如今赵漭却将这视若珍宝的茶给摔了一地,直把未央吓得两股战战,齿列震震,只扑通一声跪下,碰头有声,叠呼饶命。

  赵漭这才大觉失态,忙将未央扶了起来。见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办事虽不如他哥哥长乐,指点几句,倒也算贴心可意,遂在心中道:“也不过是个在父母怀里打滚的年纪,何必迁怒这小东西呢!”思及此,便随口吩咐了什么便将他打发了出去。

  未央出了门便止不住哭了起来,恰好长乐上了楼,一见弟弟这副模样忙掏出手帕,问道:“你怎么哭了呢?三爷发作你了?”

  未央用袖子擦了一下,才接了手帕抹了眼睛,将方才赵漭骂人摔茶钟的事说了。

  长乐与他一同坐着听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事儿,却是你倒霉自个儿撞了上去,不过咱们三爷是个明理人,回头准是要赏你的;再者三爷是咱们的大恩人,平日里我们做不了什么,若是三爷高兴了,你这骂也算挨得值了!”

  未央也觉长乐说的有理,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道:“要不是三爷咱们俩早就……是了,之前给娘娘送东西三爷赏了不少银子,回头哥哥帮我算着存起来罢。”

  长乐替未央理了理衣裳,笑道:“傻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自个儿也要多学着料理料理,哥哥以后还指望着你咧!”

  慰藉了未央,长乐便仔仔细细泡了茶进了屋去。见赵漭拿着针线缝着一个束袋,长乐大惊,忙道:“三爷您这是做什么,让小丫鬟做就是了!”

  赵漭对着斑驳针脚,怅然不语。长乐也不好细问,只劝道:“三爷也累了,不如先喝口茶罢。”

  赵漭吃了,却是菊花茶,便叹道:“你是个机灵的,想是已经知道了?”

  长乐笑道:“回三爷的话,方才一回客栈,就碰见了菀菊。”说着将赵漭走后沈白如何如何说了一通,又道:“长乐原不该多嘴,只是这您和沈公子原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赵漭摇了摇头,叹道:“都怪我口无遮拦,只是不知究竟哪里冒犯了他,现下也不知如何修补呢?”

  长乐笑道:“三爷莫急,沈公子不是糊涂人,怎会分不清孰轻孰重呢。更何况,三爷与沈公子交情深,必不会为了一点子小事,就这般不顾情面的。”

  又想起那笛声落梅折柳,不胜凄凄,赵漭不觉出了一会儿神,无不担忧的道:“他这个样子,只怕又该病了。”

  长乐一听,便急着宽慰赵漭,又把未央哭鼻子的事儿拿出来取笑,赵漭也稍宽了心,又想起未央无辜受气,便又打赏了好些。

  展眼已入八月,天气稍有转凉,一行人也已入了永安境内,正往碧霞岭凌云峰去。这数十日里,沈白与赵漭竟是一句话都不曾讲过,形同陌路一般,倒是与赵沛还亲近些。

  直到八月初九这一日,终于来到碧霞岭下,果见翠冠连天,绀草匝地,碧涧潺潺,一望青青,好一个碧霞岭!

  众人歇了一日,便重新赶路。路途遥遥,山路难行,在大鸿禅寺的仪门处便有人接应。只见一黄衣内监上来,躬身请了安,笑说道:“奴才绮霞翠微馆首领太监六品宫殿兼副侍福禄参见沈公子,愿沈公子如意吉祥。”又说了几句话。沈白由菀菊、青蕖二人扶着,从翠盖珠缨车上下来,见古木参天,藤萝掩映,汉白玉仪门上写着“阿弥陀佛”四字,方知到了大鸿禅寺之境。众人在国寺里过了一夜。

  次日,沈白并菀菊、廉姜、红芙、青蕖五人上了一辆青鸾流云华盖车。五人坐毕,便听车外长唱一声:“起!”

  前由赵漭、赵沛二人缓马开道,左右又多出许多内监跟从,并一路仪仗绵延而上,如金银焕彩,似珠玉争辉,无不华贵显赫,威仪非凡。

  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沈白又下了车,换乘轿辇。一路翠色斑驳,奇花闪灼,车马辚辚,踏伐迤逦。待到金乌坠地,彩霞漫天时分,方至绮霞翠微馆仪门处。

  只见石磴穿云,清溪泻雪,鸟鸣幽脆,远处一处清幽楼宇,青云拂檐,玉栏绕砌,更兼松涛幽篁,素花轻蕊,格外僻静秀美。

  沈白自窗外瞧去,又见梅林万顷,竹篁几处,不觉目瞪口呆,奇道:“竟与濯香馆相差无几。”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好感。

  赵漭见那俢舍参差,于寒烟凝翠之间,如众星拱月,亭亭如莲,不觉心道:“奇怪,倒像是哪里见过一般。”

  下了车,被山风一激,沈白不由得嗽了一声,菀菊立时将湖色折枝桃花素熙纱披风取来,方拾阶而上。

  正堂门前平台上,已摆了香案,并排列着两排侍女僮仆皆静立一旁。福禄满面笑容,给沈白请了安,又对赵漭道:“还请光王宣旨。”

  赵漭仿佛一怔,觑了赵沛一眼,方取了圣旨。福禄又唱道:“沈公子接旨——”众人纷纷跪地。沈白只觉新鲜,不由怔住了,由菀菊扶着方慢慢跪下。

  沈白隔着纱笠望着赵漭,形容陌路一般,心下不觉酸楚不尽。

  赵漭南面而立,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子雪童,柔曼香倾,毓秀钟灵,乃日月之华,佑我大瑞。年十四,是宜名曰馥,赐住凌云峰绮霞翠微馆,以圣子之身保我大瑞国运皇皇,传祚万世。钦哉!”语罢,恭贺祝祷之声不绝于耳。沈白浑然不觉,待福禄提醒接旨谢恩,方如梦初醒,双手接下。

  赵沛贺罢,笑说道:“如今已将沈公子安然送达,尚待回宫复命,容小王先告辞了。”

  赵漭望着沈白,双目深沉如水,辨不清喜乐,亦拱了拱手,道:“沈公子,漭就此别过了。”

  沈白只怔了怔,只觉心下一滞,眼泪便要脱眶而下,又速速回神,勉力道:“一路多谢两位相送,雪童就此谢过。”

  沈白目送良久,才转身举步,行到堂前,抬头见匾上金铸四字,曰:“有凤来仪。”当下便有些不悦,因想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便大觉颓丧,仍由它去了。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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