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_万人嫌成为作精神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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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在地上挣扎的蝼蚁,何能贪求神明的光辉。

  苏蕉想,他怎么可能去看宴怜。

  但柳涵一显然不这么想,而且戏特别多——

  【你要是去看他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自己。猫猫坚强jpg】

  苏蕉盯着那个眼睛湿润的猫猫表情包看了一会,走神想,现在短信居然也能发表情包了,也不知道一条彩信多少钱。

  他没加他同班任何人的号和微信号。

  柳涵一之前给他发申请,他都假装没看见。

  柳涵一显然是不太甘心接受他去见宴怜这个可能,憋了一会又憋不住了,又有消息进来。

  【宴怜他哪里比我好了,都是混蛋,他比我混蛋多了好吧?他那个狗东西拿你威胁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人看,你还上赶着去照顾他??】

  【就因为他自捅了三十刀你就去看他?老子也能!老子能自捅100刀!】

  眼看短信的走向逐渐往不对劲的地方发展,苏蕉回了短信。

  【没去。】

  那边先是沉默,随后立刻有短信唰唰涌进来。

  【没去就好。】

  接着一大串国骂伴随着辱骂宴怜是狗等含着一堆违禁词的短信内容,最后以一句宴家没一个好东西做结。

  柳涵一骂爽了,安静一会又开始卖惨,可怜兮兮的说手疼,附了一张照片。

  被白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血浸透了纱布,惨的很。

  后面带着解释。

  【敲手机太激动了,伤口裂开了。乌乌jpg】

  后面娴熟的跟了一个猫猫哭泣的表情包。

  苏蕉不知道回什么,他以前被人欺负,没有多少朋友,性格虽然算不楠枫上孤僻,但也绝对说不上是健谈,安慰人的事情他会做,但对象是欺负过他的柳涵一,那就又不太一样了。

  但柳涵一也是他的供奉者,而且他也有事情要问他,不可以太疏离。

  他想了一会,回了一句,“不要激动,早点好起来吧。”

  【真不会安慰人。】

  那边发了一条消息表达不满,但能看出来还是高兴的,苏蕉看他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了,就缓缓的敲短信。

  【你知道顾西楚吗?】

  按了发送。

  刚刚唰唰唰疯狂发短信的人,此时却和苏蕉的手机一起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随后,他听到了提示。

  【柳涵一供奉值71】

  【是否领取神力值上限1000w?】

  苏蕉怔了一下,对于柳涵一莫名增加供奉值感到意外。

  供奉值增加的原理,简单来说就是供奉者本人对神明的「渴求」……或者说,「在意」的程度。

  供奉者就像孩子,而神明类似于孩子渴求的「玩具」。

  得到了玩具,满足了欲望的孩子,自然不会对它再有所渴求。

  而没有了「渴求」,腻味后,也就渐渐失去了对玩具的「在乎」。

  玩具没多久就会被舍弃在角落里,逐渐被遗忘。

  这也意味着供奉值的停滞,甚至下降。

  但神明如果给供奉者一种「我会离开你」「我会抛弃你」「你永远也无法拥有我」「很多人都爱我」的暗示,那么供奉者的「渴求」程度就会加深,同时,供奉者这个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对神明的「在意」。

  「渴求」只是欲望,而「在意」是供奉者意识到,「神明对自己很重要」。

  这种「在意」会表现为爱情,或者亲情,或者其他的种种复杂的感情,但不管是什么,这种「在意」越深,供奉值就会增加的越快。

  其实说到底,就是神明在「供奉者」心中的地位不断攀升,供奉值就会水涨船高。

  之前宴怜增加供奉值在苏蕉的计算之中。

  像宴怜这种没有心的人,苏蕉让他不断增加在意的办法就是勾搭宴无咎,不断施加「我会离开你」的暗示——直到他彻底抛弃他。

  当然,其实也有其他的办法——对天灾世界施加「救赎」,获取信徒的「信任」,这件事本质上也是在增加信徒对神明施加庇护的「渴求」和「在意」。

  只是对于宴怜,没有必要。

  但是柳涵一居然会为了一条短信加那么多供奉值,也确实是苏蕉没有想到的。

  医院。

  身边的小护士忙上忙下给柳涵一换手上的纱布,高价雇来的保姆贴心的准备热汤,他躺在病床上享受着照顾,一只手指飞快的在放在床上桌的手机屏幕上敲短信。

  虽然他在苏蕉面前疯狂卖惨,但不代表他就真的要折腾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他确实一夜没睡,眼底微微青黑,也确实是在想苏蕉,想到夜尽天明,但这种想并非思念,而是思考。

  在柳涵一看来,宴怜自捅三十刀,实在是走了一步蠢棋——不,或许,在昨天被苏蕉拒绝之前,他还没这样想。

  要是对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心软苏蕉,宴怜这一步棋确实精妙,但对上如今的苏蕉,柳涵一就知道,宴怜输了,而且,满盘皆输。

  以前的苏蕉还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犹疑的不认同,让他整个人带着冷漠和柔软的割裂感,但现在,那种割裂感已经微乎其微。

  柳涵一几乎可以确认,苏蕉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神明」的身份,甚至眼底隐约已经有了众生蝼蚁的悲悯。

  ——他在慢慢脱离「人性」。

  柳涵一安静的思考着。

  他虽然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冲动,但这大部分是表现给苏蕉看的。

  他并非大脑空空,不爱思考。

  作为一名黑客,他喜欢不同的数据在自己的掌控下流动的感觉,而这个过程就少不了思考,解谜,并且攻克一个个难题。

  一开始,在经历第一场天灾的时候,柳涵一的三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各种情绪充斥着他,让他整个人显得崩溃又疯狂,但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之后,他也就慢慢冷静下来,找回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在被母亲关起来看书的那几个月,他一直在想苏蕉。

  有时候是单纯的忧虑和思念,担心他被宴无咎抓走,担心宴怜那个疯子找到他。

  有时候却也是剥离了所有感情的,有关苏蕉的思考和缜密分析。

  这无关其他,只是他沉迷数据的时候经常如此。

  那些数字不含感情,看似极度冷漠,但当不同的数字和字母在他指尖组合,构成一道道程式,就会发生足以改变世界的魔法——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一些冷静缜密的思考。

  那段时间,他有时会把自己对神明痴狂的感情剥离开来,像一个局外人,把「苏蕉」的过往历程全部扒出来,把它们变成冷漠的方块字资料,而他埋头在那堆资料里,将「苏蕉」这个「人」从里到外,挖掘的通透。

  他分析苏蕉的行为和过去,像分析一道程序,也像攻击一道难以攻破的防火墙。

  他以一名黑客的手法,抽丝剥茧,优雅剥掉苏蕉的洋葱壳,来挖掘他内心的核心程式。

  ——苏蕉年幼遭逢罹难,被带到苏家后虽衣食无忧,但一直遭人欺辱,无力反抗;

  父亲漠不关心,母亲事事偏向真少爷苏苪雪,两人争吵也只会让苏蕉道歉。

  长此以往,苏蕉会养成遇事逃避的懦弱和讨好周边人的本能。

  同时,因为童年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一旦感觉被爱着,就会飞蛾扑火,倾其所有。

  让人心疼。

  那个时候,柳涵一就在想。

  那么,这样的「苏蕉」会喜欢什么样子的「柳涵一」呢。

  柳涵一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被母亲带回了柳家的主宅,因为「不听话」被关在了小书房里。

  ……

  小书房并不是什么难呆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很多类型的书,也有一台上了密码的大头电脑,这是柳涵一从小到大最常呆的地方。

  他毕竟是不太见光的私生子,柳家有客人的时候,他会被母亲关在小书房,学习不好的时候会被关到小书房,调皮捣蛋的时候也会被关进去,有时候会关到被人忘记。

  当然柳涵一并不在乎这些——在他破译了小书房的电脑密码后。

  他很小的时候电脑也没普及,柳家也就两三台放在书房里,因为经常出故障,所以书房里也放了很多有关电脑的书,小书房也是如此。

  柳涵一无聊的时候就会摆弄电脑,发现电脑设置着密码无法打开的时候,就去看那些书,一开始只是为了尝试用boot绕过开机密码,让自己的生活不只有一些无趣的名著和一些阅读题目。

  ——他成功破译了电脑的密码。

  这次简单的成功,给了年幼的柳涵一不小的成就感。

  尽管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但成功让柳涵一喜欢上了这种学习,思考,破译,成功的流程。

  后面他又破解了柳家的上网密码,上了相关论坛,学会了查人ip,破解别人的电脑防火墙,偷偷去别人的电脑上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然后拷贝到自己的电脑上解闷,后来觉得太过无趣,就开始自己编程,做一些解闷的小游戏。

  小书房的一台电脑,很多很多相关的书,就足够让他废寝忘食,忘记自己被人遗忘。

  柳涵一很清楚的知道。

  不管什么时候,被人遗忘的时候,永远不要遗忘自己。

  柳涵一不需要被任何人爱和在意,他只需要一台电脑和路由器,他能从那个数据世界里获得单纯又清醒的快乐,网络上数据征伐也是一个有趣的战场,他永远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但现实并非永远这样单纯。

  他是柳家的私生子,而他的母亲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她希望他足够优秀,如果不够优秀,那就努力获取优秀的社交资源,而青藤高中这样的贵族学校,无疑是很好的社交圈。

  他被母亲没收了电脑,送到了青藤读高中。

  青藤高中无疑是一所很好的戒网学校,连手机也能没一点信号,当然这难不了他,自己买个无线电稍微鼓捣一下,就能避开屏蔽信号继续用手机了,只是手机功能有限,所以他大部分时间也是看书——他对班级里非富即贵的社交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他有注意到一个少年——其实也不是注意到,只是随处都能听到有关他的流言蜚语。

  ——那个戴着口罩的……脸上的伤疤好恶心……

  ——是啊……顾泗那天撕了他的口罩,哇那个脸太吓人了。

  ——好可怕,听说他还是个私生子呢,苏家的。

  ——嘶……

  ——我们班好像有两个私生子……

  ——嘘……

  柳涵一对这些流言蜚语并不感兴趣。

  实际上,他对任何人都不太感兴趣,母亲让他和顾家的人打好关系,他也没有听。

  只是天天都能听到有关那个少年的声音,难免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所以他在某天上无聊的语文课的时候,往话题中心人物的方向看了一眼。

  ——柳涵一以为自己忘记了。

  但这个时候一想,却还能清晰的想起那个安静的午后。

  所有人都在默写古诗词,笔尖在纸上唰唰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他把写满代码的手机塞到厚厚古诗词词典挖出的洞里,合上封面,抬头往那个方向随意瞄了一眼——

  他看到了被宽大校服裹着的纤瘦的背影,那背影稍微佝偻着,头垂下来,微带烧痕的耳后勾着口罩的雪白细线。

  蓬勃的阳光落在他细碎的发上,有些浅的黑,在阳光下显出柔和的亮。

  让柳涵一莫名想。

  他的头发一定很柔软,摸起来的时候,也许像一团可爱的棉花糖。

  ……

  然而当时的他,很快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

  但他在学校里的不作为很快被母亲发现了,因为一场商务宴会,顾泗出席了,而他们之间点头之交的陌生氛围被母亲敏感的捕捉到了。

  母亲意识到了他的敷衍,非常的愤怒。

  “你就是不听话是不是!”她尖声的指责他,嗓音几乎嘶哑,“让你跟顾家少爷搞好关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她发泄一番后,开始给他分析厉害:“顾家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小女孩是个瘸子,顾家老大顾西楚又整天沉迷画画不务正业,顾家以后都是要交给顾泗的,你跟他搞好一层关系,靠着顾家这座大山,就算你是私生子,以后进了公司也能有个依仗,还有楚家——你怎么就是不听妈妈的话!”

  从母亲的歇斯底里,到后面的循循善诱,柳涵一从头到尾都一脸漠然。

  直到母亲说——

  “就算你不喜欢柳家,不想要柳家的家业,你想自己创业——有这些达官显贵,你能少走多少弯路!”

  那是柳涵一第一次,被母亲的话打动。

  他确实不喜欢柳家,他想要自己创业,他想要扩大自己的数据帝国。

  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想办法,接近顾泗。

  ……

  而像顾泗这样不学无术的人,跟他这样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太过老实沉闷,就会变成无意义的跑腿,或者,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

  于是柳涵一把每天玩代码的时间空出一些来,分心观察顾泗的行为。

  然后根据收集来的资料,慢慢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说话方式。

  一开始的时候怎么瞧都很别扭。

  他本性沉默专注,一旦陷入数据的世界里就能不吃不喝钻研一整天,而顾泗却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要花费足够的精力来学习,即便是再愚笨的学生,也会有所进步。

  柳涵一听顾泗喜欢的朋克音乐,上网除了破译防火墙之外又多了打电子游戏,有时候一些大型任务做不完,他就直接拿到gm权限去修改游戏数据,让自己的游戏账号看起来很强。

  他也去研究一些说话风格——他本来并不爱说话,但是想要跟着顾泗,就必须能说会道。

  于是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同时逼迫自己主动和人说话,学会察言观色,一点一点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同时接近顾泗那个圈子。

  他成功了。

  做到这些,只用了柳涵一不到半个学期,剩下半个学期,他成为了顾泗最好的狐朋狗友。

  而成功的秘诀其实也不用他想的那般困难——讨好顾泗,并被其接受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只是投其所好。

  而当时顾泗好的。

  就是欺负苏蕉。

  高中之前,柳涵一的世界只有0和1;高中之后,柳涵一的世界除了01之外,就是顾泗,和那个名为苏蕉的少年。

  柳涵一见过苏蕉很多时候——被人欺辱时候抱头不语的沉默,见过他躲在角落里偷偷落泪,见过他脏兮兮的校服和浸透了水的课本。

  那个时候柳涵一不懂什么叫同情,也不知道什么是救赎,他的心里只有母亲的任务,想要创立的公司,也许隐隐约约,还有一点点对那个少年的莫名在意。

  和顾泗一起成为加害者的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抵抗的情绪,甚至隐约雀跃。

  因为在那时的他看来,这属于一种对苏蕉的接近。

  就像骇客接近有着重重防御,需要用暴力破开的防火墙,就像战士接近一场你死我活的荣耀战役,就像强国接近弱国进行一场粗暴而直白的侵略战争。

  暴行的本质。

  是为了占有。

  他是一个合格的暴徒,只可惜加入了一场满盘皆输的战争。

  ……

  所以,后来,他成为了苏蕉的供奉者,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宴无咎带走,接着,被关到熟悉的小书房的时候。

  他就在思考——一如当时被母亲勒令接近顾泗的时候,那样思考。

  思考苏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思考苏蕉需要什么样的「柳涵一」。

  ——习惯卑微,习惯性讨好的苏蕉,会需要简单,直白,干净,热情,以及毫无保留的爱。

  苏蕉,需要一个热情的,简单的,可以一眼看透的,不会带来不安的「同伴」。

  这一点他演绎得很好。

  无论是把头发染成漂亮的糖栗色,还是教训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人,亦或是教训苏蕉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人——后来去打游戏,吃海鲜,他显得单纯,笨蛋,容易冲动,让人心生好感。

  这不全然是在表演。

  在高中之前,柳涵一一直觉得,他会就那样孤僻安静的活在0和1的世界里,不需要爱人也不需要被爱。

  后来,他被歇斯底里的母亲从那个世界里拉出来,她逼迫他,诱惑他,让他去学会戴上虚假的面具,做虚假的自己。

  这没有什么好的,但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会思考「自己」真正的模样。

  ——沉默寡言,或者外向开朗?

  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但苏蕉让他明白。

  肢体语言用来表达情绪,他的演绎,也可以用来表达爱意。

  他渴望与苏蕉说话,希望触碰他,希望时时刻刻,无时无刻的注视着他——希望这个人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

  这是他的欲望,是他的渴求,是他心中除0与1之外的贪图。

  性格神态可以千变万化,生老病死覆于一张画皮,但无论单纯还是复杂,肤浅抑或深沉,他知道,他爱苏蕉。

  他对苏蕉的爱意。

  就是虚假的演绎中,最真实直白的自己。

  虽然苏蕉像一只记仇的猫,不肯交付他任何信任,但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抵触。

  只是柳涵一没有遏制住从心底萌发的欲望,所以他在屋子里装了摄像头,并且因为他的能力,他可以随时随地的观察苏蕉在做什么。

  但这场阴谋被宴怜拆穿了——其实柳涵一并不觉得这算什么阴谋,甚至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身为神明的供奉者,喜爱神明本就是铭刻于骨子里的本能啊。

  他只是想要看到苏蕉,想要一直注视着他。

  当神明每天在他的注视下醒来,他会得到从心底萌发的满足。

  但苏蕉显然不这样想,因为在他眼里,大抵属于柳涵一的一张面具破碎了,并且露出了一些让他不安的东西。

  而且,柳涵一也敏锐的发现,现在的苏蕉,与之前不同了。

  神明的性格,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质的改变。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他经历了几场天灾,自然知道其中恐怖,一场灾难足以让人的性格发生巨变。

  更何况苏蕉还经历了那么多场天灾,并在其中扮演拯救者的角色。

  这让他获得了很多的信任和爱,于是柳涵一的信任和爱护——或者说,曾经一个加害者的「爱」,在苏蕉眼里,便不是那样重要了。

  无论他扮演的多么完美,在苏蕉眼里,都不重要。

  而意识到自己是「强者」的苏蕉,背负起了责任,遇事便不会再游移不定,甚至经常不安,他渐渐不会再去思考别人的心情。

  因为他不用思考也知道,他们在依赖他,在爱他,而拥有这一切,只需要他足够强。

  他会去思考「如何肩负责任」,「如何变强」,以及,【如何满足更弱者的需要】。

  ——但也只是需要,而不是想要。

  柳涵一自然算不上是更弱者,他是苏蕉的供奉者。

  虽然他一直在借由身体伤势卖惨,但苏蕉会搭理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比起他,比起宴怜,有更多更弱者有更多的「需要」。

  宴怜自捅三十刀算什么?他的伤势又算什么?

  有天灾之下,一城覆灭的悲苦吗,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流离吗?有泥石流下粉身碎骨,未亡人哭嚎难过的凄凉吗?

  宴怜的疼痛,不过是自食苦果,对比人间苦难,恐怕在苏蕉眼里,连芸芸众生万般苦楚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柳涵一也知道,就算现在他发短信跟苏蕉卖惨说没有人照顾他,现在的苏蕉也可以一眼看穿他隐匿在「需要」背后的「想要」。

  那么现在苏蕉他应该只会思考「如何肩负责任」,以及「如何变强」。

  柳涵一暂时并不了解苏蕉的神明的升级体系,但他能感觉到苏蕉在现实世界的捉襟见肘。

  并且,也能察觉到他对「供奉者」的需求。

  柳涵一的手指慢慢敲着桌,微微歪头思考,脖颈上的银链微微闪光。

  少年陷入思考的时候,眼瞳里不带感情,面上却习惯性的带着一点散漫的微笑。

  ——神明与供奉者之间,必然有一种供奉者自己也不知道的,隐秘的联系,而苏蕉利用这种联系来变强。

  所以,「联系」会是什么呢。

  手机嗡嗡响起,柳涵一没有去看,他还在思考。

  是供奉者的「数量」吗。

  是数量的话,神明变强,需要多少供奉者呢?

  不,如果仅仅是数量,那苏蕉可以广撒网,联系更多被天灾所祸害的人,让他们成为他的供奉者,就柳涵一所知,「天灾」的真正受难者,这所医院就有来过很多……当然,大部分都是以心理创伤的理由,或者猝死尸体的模样。

  但苏蕉没有。

  班级里确实有不少人进入天灾世界又侥幸活着回来的同学,但除了他和宴怜,没有其他人成为苏蕉的供奉者。

  ——他没有广撒网,说明数量也许是一个条件,但并不是必要条件。

  如果数量不是必要条件,那么,使苏蕉变强的条件就是某种「质量」……吗。

  柳涵一眯着眼,看着苏蕉发来的短信。

  ——【你知道顾西楚吗?】

  那一瞬间,柳涵一的平静被打碎了。

  给他缠手部绷带的护士惊叫了一声,“伤口又裂开了,不要随便用力啊。”

  手部的剧痛也没能让柳涵一回过神,他盯着手机,瞳孔深深。

  护士只得又给他换了一遍绷带,叮嘱他:“不要再乱动了,伤口再裂开的话不利于恢复。”

  这已经是第三次换绷带了,护士实在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她过来换针的时候就看见他面无表情的在给血液浸透纱布的手拍照——那绷带明明刚换没多久。

  病床上盯着手机的少年似乎从漫长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脸上慢慢浮现出表情,对她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笑来,“知道啦,谢谢护士姐姐提醒,技术真好,我一点都没觉得疼。”

  就好像刚刚面无表情的少年只是一场梦。

  护士有点没回过神来,就见他笑眯眯说:“护士姐姐好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少年糖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亮,脸颊轮廓分明,看起来混不吝的帅气。

  护士羞涩的瞪他一眼,嘟囔道:“没人追,整天被追病人。”

  柳涵一说:“那很辛苦啊。”

  “是啊。”

  大概是太累了,护士皱着眉头叹气说:“最近医院里来了很多病人,都没来及救,就猝死咽气了……年纪轻轻的,还是少熬夜吧。”

  她说着,看了一下柳涵一眼底的青黑。

  柳涵一顿了顿,弯唇笑:“我这不是故意要熬夜的,就是心里太难受,才整夜睡不着。”

  “年纪轻轻有什么难受过不去啊。”护士说着,把绷带什么的收到架子上,“人生那么长,身体最重要。”

  等护士走了,柳涵一歪了歪头,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清晰的知道。

  他爱慕的是一位神明。

  这位神明会逐渐舍弃他的软弱,舍弃他的卑微,舍弃他一切属于人性弱点的东西,包括百无一用的心软和偏属于人类的爱意。

  没人能让神明心动,也无人能与神明结缘,他将走上神路,而他柳涵一在他心中,不过蝼蚁之辈。

  ——地上挣扎的蝼蚁,何能贪求神明的光辉?

  可他非要贪求。

  作者有话说

  我明明记得凌晨更新了,今天打开一看居然没更,我傻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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