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_万人嫌成为作精神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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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但祂终将臣服于爱意,从此甘做神明温柔的眼中星。

  真是奇怪啊,苏蕉想。

  这些藤蔓抓起人来明明要他见血,要他痛,要他知道教训。

  可是又那样柔弱无骨,脆弱到他抬脚就断。

  就仿佛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的恋人,扭扭捏捏,别别扭扭,明明大张旗鼓要让他鲜血淋漓撕心裂肺,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自以为意志坚定难以冲垮,实际上心肠九曲十八弯,纠结的连藤蔓都变得不忍直视的软弱。

  银发发尾沾染了血色的少年走到了祂身前。

  祂不笑了,一言不发,安静凝望着他。

  苏蕉捧起了祂的脸,这是宴怜的脸,他最厌恶的脸。

  然而此刻,苏蕉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兔子神的影子。

  它模糊的存在在这张脸的眉梢,如同融化在乌黑泥潭里的清水,无计可施,无迹可寻。

  于是苏蕉又想起,兔子神一开始,是没有脸的。

  祂不在意任何人,不去回应任何事,祂只是单纯的,因被期望存在,而存在着。

  祂寻觅红色的果,追逐山野的风,自由自在,从无束缚。

  直到遇见了他。

  祂送他玫瑰,送他草莓,送他山楂,山野的风自由而不羁,而祂抛弃了野风,与月光一起驻足在他的窗前。

  祂承载了他的期望,回应了村民的祈祷,回应了城市的祈祷,回应了国家的祈祷,祂一点点的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很懊恼吗?”祂对苏蕉的动作不以为意,语气散漫带着笑,很自然的样子:“被欺骗到绝望,很懊恼吧。”

  少年摇摇头,“没有懊恼的。”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他没有说谎。

  于是祂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那双被血浸染过的眼瞳里映着他的影子。

  苏蕉听见自己安静的声音,“刚刚那一瞬间。”

  “我的确是,很绝望的。”

  从来没人这样爱苏蕉,细腻的,小心翼翼,天真又热枕的喜爱着他。

  苏蕉:“所以,我并不因此懊恼。”

  有什么好懊恼的呢。

  这就是兔子神在他眼前消失后,他会有的心情啊。

  他在乎兔子神,他无法接受祂这样,苍白而荒谬的离开,他为此绝望,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安然的接受亲近的人就这样离开。

  即使祂源于天灾的欺骗,根植于天灾的空想。

  ——“所以,欺骗我,让我绝望,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也许知道祂将和少年有着漫长的未来,祂并不吝啬于去解释这件事,于是祂说:“我所思,即所在。”

  祂不紧不慢的说着:“世界构建于我的空想,唯独「绝望」真实……这个世界每一次的文明诞生和崩塌,都会积攒一次绝望……”

  “而我在这种周而复始中,重复着诞生。”

  “每一次诞生,我都会更强大。”

  “而这次「诞生」,也汇聚了你的绝望。”

  祂抚摸着少年的长发,红色的眼瞳看起来竟很温柔,“你的绝望在我心中生长,天灾神明,你将永困于我的空想……并且再也无法杀死我。”

  所以。

  这片大陆,只是「天灾」构筑于空想之上的世界。

  国王是奇怪的兔子,所以大陆的形状是怪异的兔子爪,所以大家会得很荒谬的兔子病。

  一切以梦构筑,空想却又真实。

  所以,这片文明,突兀的出现在苏蕉要抵达的天灾世界里的时候。

  才会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它只有周而复始,一遍一遍进行毁灭和绝望的循环。

  不管神明试图拯救它多少次,都会收获一个崩塌稀烂的破结局。

  而天灾,就在这源源不断的绝望中沉睡生长。

  ……

  所以。

  他遇到的所有人。

  都是「天灾」的空想,也是「天灾」本身。

  苏蕉喃喃的:“所以……”

  “你在这样虚妄的,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历史里……”

  “挣扎了多久呢。”

  血腥天灾微笑着提醒说:“天灾以绝望为食。”

  这是命运的馈赠,接受就好,不用挣扎,不必挣扎。

  祂强调似的:“而我得到了你的绝望。”

  但是,祂又分心想,其实祂不是很喜欢苏蕉的绝望……那让祂觉得很不好受。

  祂自言自语说:“以后,你就会在这里,永远。”

  祂这样说着,心情又似乎好了很多。

  “日夜陪伴的人,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就这样化作白骨。”苏蕉忽然又说:“我这样软弱的人,当然会绝望……”

  窗外乌云重重,天灾面无表情,而羞涩的月光被乌云遮蔽的一干二净。

  少年的银发沾染着血,他细弱苍白的手,缓缓的摸进了他的斗篷里,他说:“你把我的兔子神……”

  仿佛终于无法忍耐,少年金色的眼瞳里泛着脆弱的水光,很难过的问:“藏到哪里去了呢?”

  祂忽然觉得心里很痒,像被猫挠了一下。

  苏蕉用的还是大陆上的语言。

  这语言本就带着优雅悦耳的节奏,又被少年用这样好听的声音说出来,每一句话都像是温柔的诗,仿佛让祂回到了那段被祂彻底遗弃的,却无端让人贪恋的时光。

  祂本来就是极其喜爱苏蕉的。

  所以在这段空想世界里,无论神明还是凡人,所有存在都会为苏蕉着迷。

  而这种喜爱对天灾而言,是濒死的温床,致命的毒药,它带来希望,带来热情,带来天真的不管不顾和一厢情愿,但这其实并不好,这往往意味着飞蛾扑火。

  苏蕉以为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被天灾覆灭的结局——其实不是这样的。

  第一场战争发生那一刻,就是往常——很多次轮回里,神明自毁,天灾诞生的时刻。

  众生对神的爱戴在灾厄下,变得猜疑,恐惧,不安。

  最后神明被恶意拽下高塔,在绝望中蜕变「天灾」。

  这样的故事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在覆灭来临的那一刻,祂都可以吸收到其他世界的绝望——与「战争」「疫病」「鲜血」有关,只要万千世界里有人因此绝望,就能被祂捕捉,让祂完成一次「蜕变」,变得更强。

  祂就是以此,掌握「血腥」权柄的天灾。

  ……

  然而,如千篇一律的故事走向所期待的那样。

  在一切即将覆灭的时候,在他借助空想力量,即将完成不知道第几次的蜕变的时候——对苏蕉的爱意竟能化作那样恐怖的执念,让可笑的希望成为烧不尽的野火,竟然绝处逢生,像奇迹一样,诞生了一个……

  半为神明,半为灾厄的奇怪东西。

  甚至到后面,这半边灾厄的东西,在这位「天使」的不懈努力下,居然真的有……

  再次众望所归,化为神明雏形的希望。

  所以说,不愧是,于希望中诞生的「天灾神明」吗?

  祂从不插手自己的空想世界,总是冷眼旁观,任其发展。

  这是祂第一次插手自己的空想。

  甚至用堪称拙劣卑鄙的手段,杀死了那个还未诞生的自己。

  因为如果祂不插手,这将不再是祂绝望的空想……也许会如天灾神明所愿,变成充满蓬勃希望的梦想。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祂克制又冷漠的想着。

  祂的视线扫过那些在阴暗角落里的斗篷人,他们戴着苍白的面具,安静,麻木,呆滞。

  他们是祂曾经的,如今已经全部死去的信徒,他们生前的祈愿构筑了他们在空想世界的自我——这些自我在死亡后,又会如幽灵般回到祂的灵魂中。

  明明是怀着希望的信徒,死后却会化作绝望天灾的拥簇,真是可笑的结局。

  他们已经死了,埋葬在那个已经化成灰的世界里,历史与文明,尘归尘,土归土,那个时代,那个世界所留下的痕迹,那蔓延无踪的山峦,那因为「兔子红色的眼睛似乎拥有魔力」而诞生了弱小兔子神的小村子,那些因为能治病而选择相信祂的疯狂信徒,那场在权贵阴谋倾轧下蔓延整个大陆的战争,因为「神明存在」而选择故意使用传染性疾病互相伤害而导致蔓延整个大陆的、无法遏制的变异疾病……那些纠缠于灵魂深处无法治愈的绝望——谁能踏上黑铁王座,成为统治世间的王?

  “唯有疾病,战争,与血腥。”

  那是天灾的序曲,也是时代的终章。

  无尽时光过去,信徒与神明销声匿迹,遗落于世间的,只有破烂的祭坛,涂过血的破罐子,和荒野里几只笨拙的兔子。

  这是故事原本的模样。

  ……

  少年的手依然在祂怀中,苍白细瘦,却好像是温暖的,让祂遏制不住的迷恋。

  祂怎么能不迷恋呢。

  笨拙的天灾神明落入已经写好命运的空想中,被封锁了全身的神力,依然那样不自量力,努力又苍白的,顽强又不屈的……试图改写祂烂到恶心的结局。

  可是没办法。

  ——已经迟了。

  ——苏蕉没有在斗篷下,摸到任何东西;

  斗篷下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乌鸦看似构成了他的躯体,但苏蕉摸过去,还是空空如也。

  少年依然喃喃的,不甘心似的,问:“你把祂藏到哪里去了?”

  祂死了,早就死了……

  祂唇带微笑,几乎漠然的想——祂讨厌做被期待揉圆搓扁的神,祂只想做随心所欲的灾,这没有什么不好,祂想要的,祂都能得到。

  然而苏蕉依然在那片虚无中摸索着。

  血腥天灾露出微笑,再说些什么,教育一下天真到可爱的神明,比如随便把手放在别人的身体里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但下一刻,祂僵住了。

  少年的手握住了什么。

  在祂空虚的,并不存在的……身体里。

  握住了什么。

  “诚然,这个世界是你的空想。”少年的声音轻轻的,依然是用诗一样优雅的语言,“但我喂过你两滴血。”

  血腥天灾瞳孔微微一缩。

  “你明明说过的。”苏蕉与祂对视着,“你还记得吗?”

  也许是因为那仿佛心脏一样滚烫热烈的,在祂空虚的躯体中跃动着的,潮湿又怦然的,几乎让祂澎湃的,微弱流淌着,又在少年掌心凝聚着的……

  祂的思绪,第一次有些空白——他要说什么?

  “呃……”

  “你要我风尘仆仆……”

  少年睫毛如同羽翼,声音如同潺潺泉水,悦耳动人;

  一刹间,金光从少年手中崩散,无数红眼睛的乌鸦尖叫着从斗篷下四散飞开,世界眨眼崩碎成溅开的血珠,朝着无尽的黑暗中堕落。

  血珠里不断闪现着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痛苦的,难过的,真实的,虚假的,交错着,咆哮着。

  ……

  在不断的坠落中,神明发如同流逸的银河,苍白细瘦的手紧紧握住了那两滴金色的血珠,如同握住虚无世界里,滚烫的真实。

  兔子神爱他。

  苏蕉知道。

  他会藏在这里。

  ——“为你而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禁锢着苏蕉神力的法则在此刻破碎。

  于是星星点点的破碎光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凝聚于苏蕉的掌心,化作了模糊的光影。

  银发的神明知道,他成功了。

  他从万千绝望化作的泥潭里,捞出了那颗明亮的星。

  他放心的失去了意识。

  银发消散,他又从无坚不摧的神明,变成了孱弱的少年。

  无尽坠落下,少年掌心的血珠化作了兔子神的影子。

  祂抓住了不断下坠的苏蕉,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

  夜色深暗,绯月之下,天灾横行。

  但祂终将臣服于爱意,从此甘做神明温柔的眼中星。

  作者有话说

  啊草草草,终于写完这个天灾了。

  这个天灾写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

  我好像写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没写(我是不是跑题了;

  好像是哦。

  但好像也不完全(?);

  ……

  下章回现代回现代,太草了,下次不那么搞了。

  什么,你们问柳涵一。

  天灾怎么可能会把他放自己的空想里啦,要是被蕉蕉遇到了多糟心啊。

  反正空想世界的话无论遇见谁都是天灾自己,蕉蕉爱上谁对天灾来说都是血赚诶。

  柳涵一放进来的话,很显然,这是个风险jpg(苏蕉:?

  柳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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