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之交臂_大奉打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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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之交臂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白居易当年写这一句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是否有暗讽琵琶女矫情做作?

  许七安就觉得叫做红袖的花魁娘子挺做作,或者自视甚高?打茶围后半段才姗姗来迟,不咸不淡的轻笑一声,捏着酒杯说:

  “奴家身子不适,休息了片刻,几位老爷莫要见怪。”

  喝了一杯酒当做赔礼,就没有任何表现了。

  不过也有尽职尽责的充当令官,玩行酒令。嗯,在场都是铜锣,行的肯定不是雅令,是划拳和摇骰子。

  脸上笑容过于职业化....腰杆一直挺着,身躯略显僵硬,这说明没有真正融入氛围里....比较忌讳与酒客有肢体接触,刚才被我摸了一下小手,眼里是有厌恶的

  总结:看不起武者。

  许七安喜欢观察人的微表情,以及细微动作。因为这些细节都是内心一定程度的折射。

  这是他当年留下来的职业病。

  红袖姑娘的表现,让许七安想起了初见浮香花魁,当日那位教坊司艳名远播的花魁,也是这般表面客套,内心疏离的态度。

  只不过浮香的职业道德更高,没有表现的辣么明显,而这位红袖,则有些赤裸裸。

  当然,浮香是京城教坊司的花魁,京城什么地方?达官显贵云集,岂是禹州能比。

  除了职业道德外,容貌方面,红袖自然是极美的,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和娇柔气质。

  说话总是带着“呀”“呢”之类的尾音,软濡软濡的,跟谁说过都像是在与情郎交谈。

  “奴家为几位老爷弹奏一曲吧。”红袖温婉笑道。

  “红袖娘子的琴技在禹州教坊司可谓一绝,来了咱们禹州教坊司,一定要听听红袖娘子的琴音。”那位漕运衙门的官员登时吹捧道。

  这就像给远方来的贵客介绍家乡的特产,怎么好听怎么说。

  一曲弹罢,漕运衙门的官员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几位大人,如何?”

  宋廷风是老油条,忙举杯,接过话题:“比如京城教坊司的浮香花魁,也不遑多让。”

  还是有些差距的....许七安不是偏爱自己的相好,纯粹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评价。

  浮香的琴技和她的口技一样高超。

  “是那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浮香花魁?”漕运衙门的官员眼睛猛的一亮。

  禹州与京城之间路途遥远,但这首诗出世好些时日了,读书人之间书信往来,把它传播到各州儒林。

  这两句诗流传甚广,热度比“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要更高。

  “正是。”宋廷风道。

  “传言浮香娘子国色天香,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漕运衙门的官员期待的问道。

  这就是名声的滤镜了,浮香是京城最出名的名妓,头顶着这么一个光环,在热衷风月场所的男人眼里,简直是天字号女神。

  红袖娘子笑容微微僵硬,有些不高兴。

  在她的院子里,讨论一个同行业的大拿,还这般津津乐道,她感觉没什么面子。

  宋廷风仿佛没察觉红袖娘子的不悦,嘿嘿怪笑两声,指着许七安说:“这就要问他了。”

  许七安淡淡道:“还行吧,在我见过的美人里,能排进前五。”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一位位美人儿:婶婶、玲月、怀庆、临安、国师、褚采薇

  人言否?

  众人忍不住看了许七安几眼。

  “真会说笑,大人真会说笑。”漕运衙门的官员干笑道。

  “不是说笑,”沉默寡言的朱广孝开口了,替同僚解释:“浮香是他的相好。”

  ...漕运衙门的官员脸色差点没崩住,努力管理表情,才让自己没有嘲笑出来。

  浮香是他的相好?堂堂京城第一名妓,会看上你们这种粗鄙的武夫?

  怎么不说公主是你的相好,怎么不说那位神秘的女子国师是你相好。

  不过酒场上吹牛属于基操,漕运衙门过来陪酒的官员心里不屑,表面依旧笑呵呵。

  粗俗的男人....红袖花魁眼里的不屑已经不加掩饰,只是她很好的低头饮酒,没让其他人看见。

  她本就不喜欢武夫,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说话做事都粗鲁的很,不像读书人,温文尔雅,吟诗作对,对待教坊司里的女子也是客客气气的。

  “没想到大人还与浮香娘子有这么一段情分,不知道大人高姓大名?”红袖半认真半嘲讽的说道。

  漕运衙门的官员用责怪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忙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这个话题就此带过,宋廷风笑道:“宁宴,还好头儿没有跟着一起去云州,否则断然不同意我们来教坊司寻欢作乐。”

  许七安道:“这不是寻欢作乐,这是游山玩水,下次头儿问起,你就这么回答他。”

  宁宴,这应该是他的字...红袖看了几眼许七安。

  打茶围结束了。

  红袖花魁提前离席,然后,没有了声息。

  没有留那位客人喝茶,这代表着她没有看上在场的打更人。

  “不识抬举!”一位打更人沉声道。

  漕运衙门的官员有些尴尬,心里颇为恼怒,不是针对打更人,而是红袖。

  只是教坊司不归漕运衙门管,身为禹州教坊司六位花魁之一的红袖,完全不需要看漕运衙门脸色过日子。

  宋廷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无妨,那我们接着下一场?”

  许七安赞同老宋的做法,强吃的鲍不鲜,强扭的瓜不甜。

  一行人离开院子,宋廷风三人拐去了河边,接着夜色的掩盖,他们站在岸边解决膀胱的膨胀。

  宋廷风:

  朱广孝:

  许七安:

  炭火熊熊的卧室里,红袖喝了一口解酒茶,坐在梳妆台前,让推门进来的丫鬟揉捏肩膀。

  “娘子,他们走啦。”丫鬟轻笑道:“竟然说京城第一名妓浮香是他的相好,连奴奴都瞧的出来是说大话呢。”

  红袖撇撇嘴,淡淡道:“武夫便是如此,粗俗难耐。”

  歇了片刻,一位丫鬟敲了敲门,在外头说道:“娘子,魏公子带着同窗们包场。”

  红袖一听,脸色顿时明媚起来,喜滋滋道:“给公子们上酒,让他们稍等片刻。”

  说完,连忙催促丫鬟:“快伺候我更衣,取那件最漂亮的金织罗裙。”

  魏公子是禹州知府的侄儿,是为饱读诗书的秀才,长的一表人才,温文尔雅。

  换好漂亮的罗裙,头戴玉簪和金步摇,盛装打扮的红袖来到酒室,盈盈施礼:“红袖见过几位公子。”

  她自然而然的陪坐在白袍魏公子身边,年轻书生,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这才是她喜欢的环境。

  每每此时,就万分羡慕那位素未谋面,却如雷贯耳的京城第一名妓。

  这是何等的幸运,才能遇到一位才华出众的学子,并得他赠诗,流芳百世。

  “方才来了几位京城的大人,似乎是打更人,”浮香一边给魏公子倒酒,一边聊起此事,笑道:

  “竟有人说,京城的浮香花魁是他的相好。”

  在座的读书人们大笑起来,“这可真是有趣,浮香娘子怎么可能看上粗鄙的武夫。”

  “魏兄半月前去过一趟京城,有没有去见识浮香花魁的风姿?”

  “惭愧惭愧,打过三次茶围,只见过一次浮香花魁。”白袍的魏公子说到这里,露出了痴迷之色:

  “暗香浮动月黄昏....人如其名,倾国倾城。”

  有位公子哥当即问道:“浮香花魁有相好的?”

  魏公子恍然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当日打茶围时,我与席上酒客闲聊,他说浮香早已不接客了,每日打茶围的客人络绎不绝,只为一睹芳容。

  但是啊,有一人频繁出入影梅小阁...嗯,浮香的院子便叫影梅小阁。据说此人就是浮香的相好。”

  在场的公子哥们心里一动:“那首“暗香浮动月黄昏”的作诗人?”

  魏公子感慨道:“除了他还有谁?”

  顿了顿,他环顾众人,以分享秘密的语气说道:“此人身份非同一般。这首诗流传甚广,大奉儒林人人皆知,可为什么诗人却名不经传,甚至无人谈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下勾起众人好奇心了,纷纷猜测:“身份敏感,不能与人言?”

  红袖花魁眸子亮晶晶的旁听,对那位诗人的身份最好奇的就是她了。那是一位能让教坊司女子脱胎换骨的才子。

  等同伴七嘴八舌的讨论片刻,魏公子压了压手,场面顿时静下来。

  他摇着头,说道:“因为那人的真实身份是一位打更人,并不是读书人。”

  “竟是如此?!”众人大惊,旋即恍然。

  难怪儒林丝毫不宣扬那位诗人的身份,默契的选择遗忘,原来是一名打更人,而不是读书人。

  打更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红袖一颗心,倏地沉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涩声道:“叫,叫什么名字?”

  魏公子侧目看了眼美人儿,道:“许七安,字宁宴。”

  哐当...酒杯摔在桌案上,然后滑到地面,碎了。

  众人纷纷看向红袖,这位美人脸色煞白煞白,目光呆滞,像一朵没有生气的纸花。

  正茫然呢,红袖突然往桌上一趴,哀切的痛苦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哭的伤心欲绝,身子簌簌颤抖。

  ps:终于赶出一章了,没时间仔细检查错字了,先发上来再说,大家帮忙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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