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收尾小事
入夜的医院，ICU重症监护室。
接驳净化消毒装置的空调喷洒出含着消毒水味道的冷气，让人有些不太舒服，两名警察都坐在空调对口附近，手机摆在一张小桌上。
不远处靠着窗边的病床上，一个装戴着呼吸机，露出一只缠满纱布的手臂的伤员，身上连接着大大小小的管道，电极，仪器。那双紫黑浮肿的眼睑间紧闭，病号正沉沉入睡，周围灯光也贴心的相对调暗了一截。
床边挂着一只绿色标牌——【赵避澜】。
心电图机上的曲线还算稳定，护士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一趟，仔细检查伤者的情况变化，包括心率，呼吸，血压，体温等体征，以尽量确保情形位于可掌控范围之内。
看着又是一位护士换下消毒手套，带着登记表格离开了房间，石秀轻点桌子，旁边的同事扭头看了过来。
“王警官他们这回恐怕也是吓得够呛，还专门向医院要了一间有监控的重症病房，你是没看见那个医院主任当时脸臭的。”他朝着上方的摄像头努努嘴，“这小子应该就是这个月以来长金路附近出没的那个‘半夜鬼影’，伤成这样还能跑到那边派出所来，恐怕身体素质不低。”
“这不废话吗，换你个普通警察，啥也不知道的，半夜值班突然跳个重伤员出来，满嘴是血的扑到玻璃上，谁能不留点心理阴影啊，你行吗？”同事果断白了他一眼。
“天快亮才进来那个伤员已经转普通病房去了，是个普通人，除了有些短时间窒息的影响，颈部外侧肌肉轻度挫伤，外带有些贫血之外，还没发现什么其他大问题。倒是这里这个……啧。”
“我之前稍微按了按小伙子的那只手，骨头碎的不算严重，但外面前半截皮肤已经萎缩得没有多少弹性了。听说医生切开之后还发现类似急性肌溶解的情况，但又比那严重的多，部分肌肉已经开始有了些向着彻底坏死转变的迹象了。”
同事露出了一个有些后怕的浮夸表情。
“要不是局里三队那个龚副队长专门跑过来看了一眼，尝了点血，说他身体细胞活性远超常人，有可能不会恶化到那种地步，这小子怕是已经被被推进手术室截肢了。”
“也正常，人才难得啊，我估计龚队长是想把这小伙子招过去吧。他这内脏受伤、双臂重创外带体虚血亏的，还能一路狂奔将近七八公里过来，基本是个妥妥的体质类觉醒没跑了。”
“政审背景没问题，性格调查下来也正常，以前就是个上班的老实孩子，可惜这伤得……”
石秀感叹了两句，拿起杯子往嘴里咕噜咕噜倒水。
“周队长说是电话通知这小子父母，才知道跑外地去旅游去了，还有个妹妹在常州念书，大概过两天就到，估计也是想留点人情挖这个苗子。”
“没办法，人手太紧，现在地区组建的特调局基本都是刚拉起来不久的草台班子，听说不少地方都是像咱们这样的情况，直接从刑警队里挖老人过去补补课了解些情况，先填上位置，结果这眼皮子底下冒出来的野棒槌，还能让他给溜了不成？”
“棒槌？”
“哦，就是参宝……唉，就是人参，我们东北土话也喊它棒槌。”
“行吧，倒也的确是个棒槌……比起来这些，我更好奇的是这棒槌当时是遇到了什么，被直接弄成了这模样，下手也忒黑了。要我也遇上那种麻烦，可能跑都跑不掉。”
咂了咂嘴，石秀眼神朝着病床那边瞟了一眼，没有问题，那就接着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看护病人，通报一手消息，这种小事对于近期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的他们而言，实在是个难得摸鱼休息一二的好机会。
摸着自己额角那光滑的“褪发区域”，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提前申请年假了。
实在太狠了！太累了！
天天熬更熬夜加班加点，赶材料、上门巡查、收集消息、街道通知合作、从刑事扩大到民事，加大力度排查疑点事件……一件事儿了结，永远有下一件工作在等着你！
真就是正儿八经的女性当男性用，男性当牲口用呗！
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两位警察忙里偷闲，得以略微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们所没能注意到的位置——一个模模糊糊的淡影正站在病床前，自由自在地查看着旁边床头柜上的简写病历单。
得力于体表光线的精细偏折后反复叠加所产生的遮蔽效果，甚至能够让人透过这幅身躯看到后方的墙壁的“影像”。即便是移动起来时，也不过是带着几丝仿佛空气微微波动般的扭曲感，很容易就会让人当成眼睛的错觉。
一边听着那两位明显不太普通的警察之间的相互交谈，一边看看病历本，检查旁边这个多半就是昨晚上被俞应广暴打过的倒霉孩子，“透明人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目光在床上这小伙的身上反复扫过，主要是集中在胸腹间。
常人所无法看到的内里，那随着呼吸自然流转的点点律动，带着体内脏器透出了薄薄的一层细微毫光，在这双眼下一览无余。
“波纹呼吸法……具备一定程度普适性的低入门要求修炼方式，设定类似于传统观念中的‘气功’……”
拿起手机，敲打屏幕输入问题，借助“概率”的作用，很快就从被群红包炸起的沙雕网友们口中筛选出对应答案的某人，此时眼神有些古怪。
“所以说……这恐怕才是常人有希望自行掌握的力量类型？”
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仿佛被安上了过滤消除器一般，“人影”饶有兴致地按住伤员那只明显比另一只手枯瘦了一大截的“手臂”，透过层层纱布进行着细致的观察，而那值守的警察们和监控却完全未能发觉其痕迹，兀自佁然不动。
“三百多点……还好，你运气不错，虽然没有外挂带飞的那种水平，但我这会儿手感的确是上涨了不少，修补一下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伴着时间的流逝，从之前的那种“开挂状态”脱离出来得越久，谷胤就越能感受到那种自我再度跌落下来的差异性。正如一个本来用着现代化像素手机拍照的人，突然却变成了只能使用老式黑白胶片相机的情况，二者间那种如天壤般分开无边鸿沟的巨大“性能”差异，所带来的分外“不痛快”之感。
但不能否认的是，即便是那种“一眼之下，通晓万物”般的感知褪去，此时此刻归于“凡人”的他，依然在那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此得到了难以估量的益处。
将目光投在对方的“手臂”上，无声无息间，纱布便自然的断裂开来。发乌的皱皮下，肉眼可见的有鼓褶缓缓充盈起来，带着刚手术不久在其上留下的缝合线痕迹，成片的死皮渐渐开始褪裂。与此同时，病床上的年轻人肢体间却开始了微微抽搐，从脸庞到身体都正以可以明显看出的速度逐渐消瘦下去。
旁边的仪器突然亮起了红灯，急促的铃声在监护室中回荡起来！
——失误，这家伙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肌体恢复过程中人体供血循环自发出现的一定加速代谢，恐怕同样会迅速引起监测反应。
到底是实际上手经验太少，依然保持着“透明”的某人眼皮微跳，立刻意识到了纰漏出在哪里。
但提示铃已经响起，于事无补，他只好让开了几个身位，任由不远处那俩脸色骤变的警察从座位上跳起，两步向着床边飞扑过来查看。
罢了，差不多也勉强够了。
已经抽调人体储存营养修复了大致肌肉群结构与主神经丛，稳定了内脏形势。至于剩下的骨折伤，倒是可以由人体自行恢复。
这个小伙子的身体素质也非常不错，至多躺个一两月，大概也就可以考虑出院复健了。
大致猜到了眼前这位“赵避澜”可能存在的价值，本来想着干脆一次性直接把人打回复活读条状态的某人，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出手的打算。等到了那一帮子医生护士开门拥入的时候，他便趁机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没有必要强求，主要目的达到了就好——那骤然缩减了三百多点的“欠债”，既然愿意认下这个人情，倒也算是还给病床上这个小伙子了。
说起来，俞应广连着那个孩子，这回恐怕是跑不了了。
想到前面那个为自己提供了足足超过五百点“正增长”的某个中年人，谷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现代社会里，只要你不是深山老林里的野人，哪有那么容易掩藏所有消息。
以往未曾被刻意关注也就罢了，但随着这个病床上特殊伤者的出现，又明显受到了官方的重视，“凶手”自然而然也会随之进入重点排查视野，这样还想跑的话……啧。
算了，这也同样与他无关了。
恢复黯色的模糊影子悄然踩上楼边走廊的护栏，轻巧地纵身跳出。
——就像一只融入夜色，从空中无羁掠过的飞鸟。
“诶，哪儿来的风？”
气流吹拂而过，一位坐着轮椅正在病房门口透气的老人下意识偏过头来。
可那双模糊的老花眼里，却终归什么也没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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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驳净化消毒装置的空调喷洒出含着消毒水味道的冷气，让人有些不太舒服，两名警察都坐在空调对口附近，手机摆在一张小桌上。
不远处靠着窗边的病床上，一个装戴着呼吸机，露出一只缠满纱布的手臂的伤员，身上连接着大大小小的管道，电极，仪器。那双紫黑浮肿的眼睑间紧闭，病号正沉沉入睡，周围灯光也贴心的相对调暗了一截。
床边挂着一只绿色标牌——【赵避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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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又是一位护士换下消毒手套，带着登记表格离开了房间，石秀轻点桌子，旁边的同事扭头看了过来。
“王警官他们这回恐怕也是吓得够呛，还专门向医院要了一间有监控的重症病房，你是没看见那个医院主任当时脸臭的。”他朝着上方的摄像头努努嘴，“这小子应该就是这个月以来长金路附近出没的那个‘半夜鬼影’，伤成这样还能跑到那边派出所来，恐怕身体素质不低。”
“这不废话吗，换你个普通警察，啥也不知道的，半夜值班突然跳个重伤员出来，满嘴是血的扑到玻璃上，谁能不留点心理阴影啊，你行吗？”同事果断白了他一眼。
“天快亮才进来那个伤员已经转普通病房去了，是个普通人，除了有些短时间窒息的影响，颈部外侧肌肉轻度挫伤，外带有些贫血之外，还没发现什么其他大问题。倒是这里这个……啧。”
“我之前稍微按了按小伙子的那只手，骨头碎的不算严重，但外面前半截皮肤已经萎缩得没有多少弹性了。听说医生切开之后还发现类似急性肌溶解的情况，但又比那严重的多，部分肌肉已经开始有了些向着彻底坏死转变的迹象了。”
同事露出了一个有些后怕的浮夸表情。
“要不是局里三队那个龚副队长专门跑过来看了一眼，尝了点血，说他身体细胞活性远超常人，有可能不会恶化到那种地步，这小子怕是已经被被推进手术室截肢了。”
“也正常，人才难得啊，我估计龚队长是想把这小伙子招过去吧。他这内脏受伤、双臂重创外带体虚血亏的，还能一路狂奔将近七八公里过来，基本是个妥妥的体质类觉醒没跑了。”
“政审背景没问题，性格调查下来也正常，以前就是个上班的老实孩子，可惜这伤得……”
石秀感叹了两句，拿起杯子往嘴里咕噜咕噜倒水。
“周队长说是电话通知这小子父母，才知道跑外地去旅游去了，还有个妹妹在常州念书，大概过两天就到，估计也是想留点人情挖这个苗子。”
“没办法，人手太紧，现在地区组建的特调局基本都是刚拉起来不久的草台班子，听说不少地方都是像咱们这样的情况，直接从刑警队里挖老人过去补补课了解些情况，先填上位置，结果这眼皮子底下冒出来的野棒槌，还能让他给溜了不成？”
“棒槌？”
“哦，就是参宝……唉，就是人参，我们东北土话也喊它棒槌。”
“行吧，倒也的确是个棒槌……比起来这些，我更好奇的是这棒槌当时是遇到了什么，被直接弄成了这模样，下手也忒黑了。要我也遇上那种麻烦，可能跑都跑不掉。”
咂了咂嘴，石秀眼神朝着病床那边瞟了一眼，没有问题，那就接着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看护病人，通报一手消息，这种小事对于近期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的他们而言，实在是个难得摸鱼休息一二的好机会。
摸着自己额角那光滑的“褪发区域”，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提前申请年假了。
实在太狠了！太累了！
天天熬更熬夜加班加点，赶材料、上门巡查、收集消息、街道通知合作、从刑事扩大到民事，加大力度排查疑点事件……一件事儿了结，永远有下一件工作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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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两位警察忙里偷闲，得以略微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们所没能注意到的位置——一个模模糊糊的淡影正站在病床前，自由自在地查看着旁边床头柜上的简写病历单。
得力于体表光线的精细偏折后反复叠加所产生的遮蔽效果，甚至能够让人透过这幅身躯看到后方的墙壁的“影像”。即便是移动起来时，也不过是带着几丝仿佛空气微微波动般的扭曲感，很容易就会让人当成眼睛的错觉。
一边听着那两位明显不太普通的警察之间的相互交谈，一边看看病历本，检查旁边这个多半就是昨晚上被俞应广暴打过的倒霉孩子，“透明人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目光在床上这小伙的身上反复扫过，主要是集中在胸腹间。
常人所无法看到的内里，那随着呼吸自然流转的点点律动，带着体内脏器透出了薄薄的一层细微毫光，在这双眼下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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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恐怕才是常人有希望自行掌握的力量类型？”
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仿佛被安上了过滤消除器一般，“人影”饶有兴致地按住伤员那只明显比另一只手枯瘦了一大截的“手臂”，透过层层纱布进行着细致的观察，而那值守的警察们和监控却完全未能发觉其痕迹，兀自佁然不动。
“三百多点……还好，你运气不错，虽然没有外挂带飞的那种水平，但我这会儿手感的确是上涨了不少，修补一下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伴着时间的流逝，从之前的那种“开挂状态”脱离出来得越久，谷胤就越能感受到那种自我再度跌落下来的差异性。正如一个本来用着现代化像素手机拍照的人，突然却变成了只能使用老式黑白胶片相机的情况，二者间那种如天壤般分开无边鸿沟的巨大“性能”差异，所带来的分外“不痛快”之感。
但不能否认的是，即便是那种“一眼之下，通晓万物”般的感知褪去，此时此刻归于“凡人”的他，依然在那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此得到了难以估量的益处。
将目光投在对方的“手臂”上，无声无息间，纱布便自然的断裂开来。发乌的皱皮下，肉眼可见的有鼓褶缓缓充盈起来，带着刚手术不久在其上留下的缝合线痕迹，成片的死皮渐渐开始褪裂。与此同时，病床上的年轻人肢体间却开始了微微抽搐，从脸庞到身体都正以可以明显看出的速度逐渐消瘦下去。
旁边的仪器突然亮起了红灯，急促的铃声在监护室中回荡起来！
——失误，这家伙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肌体恢复过程中人体供血循环自发出现的一定加速代谢，恐怕同样会迅速引起监测反应。
到底是实际上手经验太少，依然保持着“透明”的某人眼皮微跳，立刻意识到了纰漏出在哪里。
但提示铃已经响起，于事无补，他只好让开了几个身位，任由不远处那俩脸色骤变的警察从座位上跳起，两步向着床边飞扑过来查看。
罢了，差不多也勉强够了。
已经抽调人体储存营养修复了大致肌肉群结构与主神经丛，稳定了内脏形势。至于剩下的骨折伤，倒是可以由人体自行恢复。
这个小伙子的身体素质也非常不错，至多躺个一两月，大概也就可以考虑出院复健了。
大致猜到了眼前这位“赵避澜”可能存在的价值，本来想着干脆一次性直接把人打回复活读条状态的某人，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出手的打算。等到了那一帮子医生护士开门拥入的时候，他便趁机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没有必要强求，主要目的达到了就好——那骤然缩减了三百多点的“欠债”，既然愿意认下这个人情，倒也算是还给病床上这个小伙子了。
说起来，俞应广连着那个孩子，这回恐怕是跑不了了。
想到前面那个为自己提供了足足超过五百点“正增长”的某个中年人，谷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现代社会里，只要你不是深山老林里的野人，哪有那么容易掩藏所有消息。
以往未曾被刻意关注也就罢了，但随着这个病床上特殊伤者的出现，又明显受到了官方的重视，“凶手”自然而然也会随之进入重点排查视野，这样还想跑的话……啧。
算了，这也同样与他无关了。
恢复黯色的模糊影子悄然踩上楼边走廊的护栏，轻巧地纵身跳出。
——就像一只融入夜色，从空中无羁掠过的飞鸟。
“诶，哪儿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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