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言谈（二）
“无法完全确认消息真假，但‘当时’的确流传着一些说法。”
点点桌子，有人刻意在“当时”二字上读重了几分。
“和‘现在’这些普罗大众间出现的不过区区一点微弱能力苗头，依然足以被现代科技轻易镇压扑灭的情况不同，据说在那个时候，世界上已经出现了疑似涉及真正的‘时空’、‘命运’这样概念化的力量。而且，这并非借用什么器具，亦或外力之流所间接达成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我们其实没有见过多么具体的相关报告，或是实际的对应范例，但这份信息的来源……是当时仅在军方内部流通，一份半保密性质的官方新闻期刊，上面刊登了一篇语焉不详的简短文章，更是以‘佚名’为作者。”
“各位大概都能理解，这种‘模糊’的文章形式，在军队内供刊物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它偏偏就出现了。也正因为这一点，反而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消息。”
“换句话说，在‘当时’，可能已经有强者成长到了难以理解的高度，出现了看似不合逻辑的可怕表现……”
“出于这样的前提下，兼之考虑到发生了我‘回来’的这种问题，我就产生了一些让人恐惧的念头。”
“例如，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是所谓的【平行世界】？我的‘回来’，会不会是被人安排好的？‘回来’的人是否真的只有我一个？还是有更多的人仍未被发现？这一次的事情，将会有着怎样的变化，这世界是否还会沿着‘既定’的轨迹驶向远方？”
“……这些都说不准。”
谈到这里，刘青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对旁边一位正在操作便携式平板，留着中分，约莫三十左右的相对年轻者开了口：“史先生，请问有关可能牵涉人士的调查情况目前如何了？”
闻言，这位之前一直沉默着专注于手上事务的史先生点点头，加快速度敲击键盘，目光炯炯，很快便不断下拉电子文件信息，给出了答案：“鉴于绿水同志你之前给出的具体信息，我们在全国人口信息登记库中查询筛选，初步确定了‘当时’的十六人小队内，除你自身外，余下十五人中已锁定的十一位‘队员’的具体情况。”
“当前他们的对应身份包括了初中学生，白案厨师，互联网公司职员，自耕农民……”
“相关的文件与实际报告在入库时，就已经向你的个人账户开放了内部访问权限许可，位于待办分类的第二十三整项。应该是排列在其之前的优先事务太多，因此你还没来得及注意到。”
“由于中间可操作性时间较短，各位‘队员’中有不方便接触的两人已被官方出面接到了上京，进行了妥当安置。另由国安派出专业人士设计环节后，对其余人进行了‘合理的’偶然短期接触，并已纳入长期监控程序。”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低沉。
“汇总后的综合反馈调查结果为：对象群体在各公私化场所，历史行为习惯等方面均无任何异常表现情况……我很抱歉，就目前的调查来看，这些‘当时’与你一同牺牲的战士们，恐怕并没有‘回来’。”
“好的，我明白了。”
有人闭上眼，按住自己领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睁眼讲了下去。
“接回正题吧。综合之前的那些杂糅考虑，我迫切地想要看一看，在没有人额外插手的情况下，事情的发展，会不会还是按着我的印象中所了解的那样？如果是，那自然是好事。如果不是……”
“至于本次的菩提伽耶事件，应该也是近期以来的‘元气’，或者说‘灵气’活性波动最强的事件之一了。”
“据我国当时取证和后来调查还原真相，整个事件，应该是以印邦本土出身，一位佛门的有所顿悟者，于摩诃菩提寺的大菩提树下圆寂而告终。”
“而随之诞生的那柄【心光法令】，大概率是承载了包括来自天子、神兵等多种世界观下信息的产物，最终经由一队正在当地礼佛的我国僧人偶然拿到了手中，借着一个当天刚到当地的佛学旅行团协助，打了个时间差，连夜开车走小路护送回国。记得后来应该还为此和国外扯了不少皮。”
“当然，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处分，绝无怨言。”
几位旁列“嘉宾”对视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就连那位除了受到问询之外，一直保持着沉默寡言的史先生也不例外。
“绿水同志，说‘处分’就太过严重了，既然这件事并非是单纯出自个人私心的决定，那么即便是个人决策有些纰漏，组织上也不会太过苛责你。”
“当然话又说回来，下次如果有类似的情况，你自然还是可以优先考虑汇报一下。毕竟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你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参详，提些建议，共同决策，总比一个人把事儿憋在心里强。”
“你要明白，我们是一家人，祖国始终是你的后盾。”
又一个穿着常服，手边搭着拐杖，脸上如枯树皮似的老人开了口。
“绿水同志，都是当过兵的，大家说话直一点有时候反而舒服一些。我知道，相对我们这些只在过去打过仗，几十年来也抛得差不多了的老骨头来说，你其实相当于刚从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退下来不久的状态，因此时刻都保持着谨慎乃至怀疑的态度，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也很好。”
“没有足够警觉和危机嗅觉的战士，始终只是个新兵。”
老人叹息了一声，声音有些木讷，显然牵动了些什么回忆。
“但是现在，你毕竟也已经离开了战场，我也只能勉强作为过来人，送你一点个人建议。有时候，你也可以稍微试着放松一点心里那根弦，学着依靠一下集体。毕竟古人说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要是时刻心里都绷得太紧，久而久之是会出问题的。”
那张年轻的脸就此转过来，对着老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刘青山的心里，当然清楚自己应该依靠的是谁。
一个弱势偏向的单独个体，在大多数时候，本就是需要依附着集体才能形成力量。这正是人类的社会性中所存在的客观原因。
而到了此时，大约也正如这位值得尊重的老军人所说一样，他已不再需要独自谋划。
——因为，他已经再不是刚刚“回来”之时那样的“孤身一人”。
……
事实上，就在数天前，继从许州发出的那一通内线通讯后，经过短暂的复合“验证”，他便被双方协调，最终安排直飞上京而来。
落地后迅速布置行程，经过初步验证自己的“独特身份”后，终于得到权限，经过多次转车运输后，在一间额外要求布置的房间内，这个尚未被真正完全确定的“重生者”，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包括一号在内的长老团直接秘密接见！
他的要求得到了不打丝毫折扣，完完全全的满足！
这简直比刘青山预料之中本该存在的最精简流程还要顺利、高效！堪称快得不可思议！
如此堪称特别的发展，无疑是径直跳过了中间诸多步骤的结果。
但事实是，经由几位“特殊人士”的陪同下，集体领袖们直接共同抽出了一份宝贵的时间，与这个本来的无名小卒秘密磋商了数个小时！
再没有其它人知道，在那间保密拉满的房间里，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刘青山带着那一脸复杂却又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般的神情，迈步走出房间时，一号曾经开玩笑般的问过他一句，要不要考虑去军队里先扎个根，也被他坦诚地拒绝了。
他深知自己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其他，不在于亲自冲锋陷阵，不在于以老兵的资格去打磨那些生瓜蛋子，而在于这份脑海中正渐渐模糊下去的那一个个印象，在于这颗在未来二十年动荡中所磨砺出来的头颅，这才是他所能发挥的最大作用！
即便记忆中许多属于那个“尚未到来”之时代的信息已然残缺不全，变样，模糊，乃至于未曾了解过，但这些都无法否认的一点：他就是一台活着的“明灯”，一个可参照的内幕信息库，一份足以在某些关键时刻，为这艘大船破浪前行方向指引一二的助力！
背负在这个家伙身上的，可不再仅是单纯属于他自己一条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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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桌子，有人刻意在“当时”二字上读重了几分。
“和‘现在’这些普罗大众间出现的不过区区一点微弱能力苗头，依然足以被现代科技轻易镇压扑灭的情况不同，据说在那个时候，世界上已经出现了疑似涉及真正的‘时空’、‘命运’这样概念化的力量。而且，这并非借用什么器具，亦或外力之流所间接达成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我们其实没有见过多么具体的相关报告，或是实际的对应范例，但这份信息的来源……是当时仅在军方内部流通，一份半保密性质的官方新闻期刊，上面刊登了一篇语焉不详的简短文章，更是以‘佚名’为作者。”
“各位大概都能理解，这种‘模糊’的文章形式，在军队内供刊物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它偏偏就出现了。也正因为这一点，反而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消息。”
“换句话说，在‘当时’，可能已经有强者成长到了难以理解的高度，出现了看似不合逻辑的可怕表现……”
“出于这样的前提下，兼之考虑到发生了我‘回来’的这种问题，我就产生了一些让人恐惧的念头。”
“例如，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是所谓的【平行世界】？我的‘回来’，会不会是被人安排好的？‘回来’的人是否真的只有我一个？还是有更多的人仍未被发现？这一次的事情，将会有着怎样的变化，这世界是否还会沿着‘既定’的轨迹驶向远方？”
“……这些都说不准。”
谈到这里，刘青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对旁边一位正在操作便携式平板，留着中分，约莫三十左右的相对年轻者开了口：“史先生，请问有关可能牵涉人士的调查情况目前如何了？”
闻言，这位之前一直沉默着专注于手上事务的史先生点点头，加快速度敲击键盘，目光炯炯，很快便不断下拉电子文件信息，给出了答案：“鉴于绿水同志你之前给出的具体信息，我们在全国人口信息登记库中查询筛选，初步确定了‘当时’的十六人小队内，除你自身外，余下十五人中已锁定的十一位‘队员’的具体情况。”
“当前他们的对应身份包括了初中学生，白案厨师，互联网公司职员，自耕农民……”
“相关的文件与实际报告在入库时，就已经向你的个人账户开放了内部访问权限许可，位于待办分类的第二十三整项。应该是排列在其之前的优先事务太多，因此你还没来得及注意到。”
“由于中间可操作性时间较短，各位‘队员’中有不方便接触的两人已被官方出面接到了上京，进行了妥当安置。另由国安派出专业人士设计环节后，对其余人进行了‘合理的’偶然短期接触，并已纳入长期监控程序。”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低沉。
“汇总后的综合反馈调查结果为：对象群体在各公私化场所，历史行为习惯等方面均无任何异常表现情况……我很抱歉，就目前的调查来看，这些‘当时’与你一同牺牲的战士们，恐怕并没有‘回来’。”
“好的，我明白了。”
有人闭上眼，按住自己领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睁眼讲了下去。
“接回正题吧。综合之前的那些杂糅考虑，我迫切地想要看一看，在没有人额外插手的情况下，事情的发展，会不会还是按着我的印象中所了解的那样？如果是，那自然是好事。如果不是……”
“至于本次的菩提伽耶事件，应该也是近期以来的‘元气’，或者说‘灵气’活性波动最强的事件之一了。”
“据我国当时取证和后来调查还原真相，整个事件，应该是以印邦本土出身，一位佛门的有所顿悟者，于摩诃菩提寺的大菩提树下圆寂而告终。”
“而随之诞生的那柄【心光法令】，大概率是承载了包括来自天子、神兵等多种世界观下信息的产物，最终经由一队正在当地礼佛的我国僧人偶然拿到了手中，借着一个当天刚到当地的佛学旅行团协助，打了个时间差，连夜开车走小路护送回国。记得后来应该还为此和国外扯了不少皮。”
“当然，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处分，绝无怨言。”
几位旁列“嘉宾”对视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就连那位除了受到问询之外，一直保持着沉默寡言的史先生也不例外。
“绿水同志，说‘处分’就太过严重了，既然这件事并非是单纯出自个人私心的决定，那么即便是个人决策有些纰漏，组织上也不会太过苛责你。”
“当然话又说回来，下次如果有类似的情况，你自然还是可以优先考虑汇报一下。毕竟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你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参详，提些建议，共同决策，总比一个人把事儿憋在心里强。”
“你要明白，我们是一家人，祖国始终是你的后盾。”
又一个穿着常服，手边搭着拐杖，脸上如枯树皮似的老人开了口。
“绿水同志，都是当过兵的，大家说话直一点有时候反而舒服一些。我知道，相对我们这些只在过去打过仗，几十年来也抛得差不多了的老骨头来说，你其实相当于刚从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退下来不久的状态，因此时刻都保持着谨慎乃至怀疑的态度，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也很好。”
“没有足够警觉和危机嗅觉的战士，始终只是个新兵。”
老人叹息了一声，声音有些木讷，显然牵动了些什么回忆。
“但是现在，你毕竟也已经离开了战场，我也只能勉强作为过来人，送你一点个人建议。有时候，你也可以稍微试着放松一点心里那根弦，学着依靠一下集体。毕竟古人说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要是时刻心里都绷得太紧，久而久之是会出问题的。”
那张年轻的脸就此转过来，对着老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刘青山的心里，当然清楚自己应该依靠的是谁。
一个弱势偏向的单独个体，在大多数时候，本就是需要依附着集体才能形成力量。这正是人类的社会性中所存在的客观原因。
而到了此时，大约也正如这位值得尊重的老军人所说一样，他已不再需要独自谋划。
——因为，他已经再不是刚刚“回来”之时那样的“孤身一人”。
……
事实上，就在数天前，继从许州发出的那一通内线通讯后，经过短暂的复合“验证”，他便被双方协调，最终安排直飞上京而来。
落地后迅速布置行程，经过初步验证自己的“独特身份”后，终于得到权限，经过多次转车运输后，在一间额外要求布置的房间内，这个尚未被真正完全确定的“重生者”，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包括一号在内的长老团直接秘密接见！
他的要求得到了不打丝毫折扣，完完全全的满足！
这简直比刘青山预料之中本该存在的最精简流程还要顺利、高效！堪称快得不可思议！
如此堪称特别的发展，无疑是径直跳过了中间诸多步骤的结果。
但事实是，经由几位“特殊人士”的陪同下，集体领袖们直接共同抽出了一份宝贵的时间，与这个本来的无名小卒秘密磋商了数个小时！
再没有其它人知道，在那间保密拉满的房间里，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刘青山带着那一脸复杂却又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般的神情，迈步走出房间时，一号曾经开玩笑般的问过他一句，要不要考虑去军队里先扎个根，也被他坦诚地拒绝了。
他深知自己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其他，不在于亲自冲锋陷阵，不在于以老兵的资格去打磨那些生瓜蛋子，而在于这份脑海中正渐渐模糊下去的那一个个印象，在于这颗在未来二十年动荡中所磨砺出来的头颅，这才是他所能发挥的最大作用！
即便记忆中许多属于那个“尚未到来”之时代的信息已然残缺不全，变样，模糊，乃至于未曾了解过，但这些都无法否认的一点：他就是一台活着的“明灯”，一个可参照的内幕信息库，一份足以在某些关键时刻，为这艘大船破浪前行方向指引一二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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