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生，网友
约莫六七天之前，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某处休闲公园边上一条小路出口处，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走了出来。
大概是这场从凌晨时分就袭击了城市，一直下到现在却尚未完全停住的暴雨之缘故，往常公园里惯例的各路晨练人士，遛狗闲人，早起散步的大爷大妈们，今天年轻人一个都没有遇到。
挺好，至少不用被捡尸了吧。
在已经淋烂的黄泥地里又躺了些时候，直到那股温暖的热流消失，就连纸页最后一角也已经彻底化成光晕融入了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身体里，勉强恢复行动能力，理智的放弃了尝试再撕一页看看能否继续恢复的想法，青年才跌跌撞撞的爬起了身。
在忍着剧痛撕开身上这层似乎已经和皮肤生生融在了一起的衣物，努力把那本关键的黑色笔册裹挟起来后，他又在十几米外的地上找到了另一只还算醒目的格子包，包里还有一小团塑料袋，是自己那一部本来是出于防水考虑而塞在里面的老手机。
还好，出乎人意料的，开机明显缓慢了一截的手机居然暂时还能正常运作。颤抖的手掌再三尝试后，青年成功刷开了路边随便停着的一辆共享单车。
如同梦游般的意识模糊感，他甚至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如何拖着这幅遭受重创的身体一路骑回来的。
少许的深刻印象，只记得小雨淋在头上，浑身又热又冷，一路上不断地摔倒，车子翻了，人也倒了，骨头在呻吟，垫着手臂又爬起来，扶着单车勉强往前走，然后继续摔进水坑里……
但无论如何，他确实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暂时还能够容忍他倒下的小房间里。
扶着墙壁走进房门的那一刻，近乎拼命般的完成了仅有的关门动作，身上湿烂的衣物被直接忽略，青年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脑海里闪动过最后一个想法，却是如此漠然的清晰。
【就算去医院，存款多半也不够了……如果撑不下去，就当这辈子没来过吧。】
沉沉的，睡了过去。
……
之后，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昏黄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在已经初步长出潮霉的被褥上。
有人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如获新生之时，身上的疲倦与痛苦好似烟消云散，不翼而飞。
在这个熟悉的小屋里，谷胤有些茫然地醒了过来。
和以前曾经很多次的醒来一样，入眼是熟悉的东西，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光景，窗外传来了人们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的寻常与耳熟。
就好像记忆里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某个睡昏了头的梦境中，其实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他还是那个住在小小的城中村里，拿着微薄工资的青年社畜，习惯了廉价的咖啡与快餐，日复一日在夜里加班，在烈日与风雨下按照甲方的要求来回……
只有被褥上黑褐的血迹，已经变得焦烂的衣服，遍体鳞伤的灼痕，带着室内空气流通不足的明显沉闷感，依然在提醒着他。
——那并不是梦！
恍如隔世。
清醒过来的短短几秒后，身体仿佛才跟着苏醒了起来，难以言喻的饥饿感第一时间鼓动着胃酸，催促青年执行进食，他却不管不顾的爬起身，先搜摸出了那本即便倒下时也一直被藏在身上的黑色笔册，这才松了口气。
灌了两杯自来水，吃掉桌上剩下的四个有些发黄的超市折价苹果应急。手机充上电开机的同时，前后订送了十四家外卖，加急加量共计四十六份快餐，要求放在顾客门口自取。
在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谷胤轻松迅速地解决了超过自身以往十天的饮食摄取量。
意犹未尽！
这就是身体反馈给他的如实感受。
暴饮暴食必有祸患，这一点在青年如今的这幅“新生”的身体上似乎并不成立。但他当时也很清楚，最好先停下这样肆无忌惮的进食。
虽然正常人其实也不可能一餐摄入数十斤的食物就对了。
……
之后的几天里，选择了每天分别多店订餐外卖的年轻人，继续着按时“大快朵颐”的行为。
从未有过如此“奢侈”花费的摄取量，在令前社畜存款数值不断缩水的同时，同样也体现出了某些悄然改变的东西。
短短数日之间，在每一次照镜子时，他都能看出自己与之前明显的区别：新生的毛发已然取代了原有的位置。以难以置信之速度长出的新眉，在逐渐抵达与青年过去照片上水准相仿的程度后，似乎又放缓了如此的高速生长。
包括就在他醒来的那天晚上，洗澡时纷纷断脱的焦发下，新的黑发已经冒出了头。
生命是种奇妙的东西。正如某些故事，或许要在极端的环境下才会萌发。
一切似乎都在随着时间加速向前。夜里的麻痒感仿佛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血液随舒展的肢体周而复始的冲刷身躯，受损的皮肤渐渐结作了成片的疤壳，有人躺在新换的被褥上翻来覆去，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活了下来。
仅仅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恰如光阴匆匆的逃逸让人来不及反应。但仔细的回想起来，又好像恍然间度过了几年那样的漫长。
青年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手指却摸了空。他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投向了桌边的眼镜盒。
一副连黑框都有些融变了形的眼镜，正静静地躺在小小的塑料盒里。
是了，他其实已经不再需要这老伙计的帮助了。
深重的黑眼圈，密布血丝的眼球，现代社会普遍化的近视，不时隐痛的内脏……从头到脚，以往身体的各种小毛病，社畜打工阶段积累的病灶诱因，在醒来时便已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偶尔透出丝丝缕缕暗红的瞳孔，以及某些从根本上改变了的东西！
但这些事情，谷胤现在都无心过于探究，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另外一些似乎更加特殊的问题上。
因为，他隐约回忆起来了……某一段属于自己的「梦」。
一个似乎没有由来的，以往从未见过相似事物的梦境。
尽管其中的内容，对于一个在现代唯物主义社会下长大的个体而言，似乎便实在的有些过于魔幻与震撼了。
模模糊糊的，在那段支离破碎的幻梦之中，以旁观者的视角，他看到了某种万物尽将消亡的景象。
——一场全力以赴的厮杀！
浩瀚宇宙之中，仅有的「人」们掀起了灭世的浪潮！
漠然的恣意，绝对的自我，神性与兽性并立的每一面，都在「祂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现出了痕迹。
漫长而短暂的时光之中，「终极武神」们漫步星河，彼此鏖战厮杀，随性挥洒无边的毁灭，万象终焉的结局因此到来！
对于这些依然保留着「人」之外形的存在而言，眼前这个曾经孕育出「祂们」的物质宇宙，此时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囚笼罢了。毫无克制之意的吞噬物质，吸纳生命，截取一切存在的余量，如古老神话中的存在般撬动着一整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也仅仅是为了满足自我的「空腹」！
持伟力者所过之处尽归虚无，唯有无穷的战火席卷苍茫。最终的一切都被摆上了祭坛，等待着注定的收割……
老实说，如果将这样一份通篇都写满了“任性”两个大字的内容摆到观众面前，谷胤怀疑给人的实际观感，其实多半更像是某些创作者喝嗨了直接脑门一拍的举动中所诞生的结果。
但问题在于，当青年循着自己「梦」中的点滴印象略作探寻，结果却于放空自我的“思维”深处，本应一无所存的空白间，真切地感受到了某种不一样的「雏形」时……
他唯有沉默。
而这份看似荒诞不经的记忆，其内容就显得格外的值得玩味了起来。
……
有时候，人的「梦」未必只是一个梦。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意中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更多的零碎光景便在半梦半醒中如雨后春笋般纷至沓来，令年轻人重温着本已被忘却的“细节”。
正如那个外卖小哥到来前，屋里的顾客……其实正在浅睡入梦，回顾着余韵间已然淡去的种种。
同样的，一些尚未清楚是否与此相关的额外变化，就还包括了某本已经从十七页变成了十六页的黑色书册。
当再度打开它时，本应是任何明确人名都无法直接书写上去，逼着你只能用各种指代式描述来绕过限制的纸面上，首页间已经出现了年轻人自己的名字。
尤其是经过谷胤的测试，就在好几天前一些分明仍然归属于“无法查询”范围的信息。而现在，他已经可以明确的得到答案了。
在顶着那行红色数值带来的的心理压力下，抱着某些近乎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年轻人漠然地再度动笔，在付出了未知量加速“增长”的代价后，他首先从笔册上得到了一个明确相关的线索：【武神：轮回】。
一个直接在脑海中浮现而出的名词。
并接着在鱼龙混杂的现代网络中“随机”找到了一些五花八门的网址。
日流量不大不小的二手旧书屋，内容往往语焉不详的网络百科，标题古怪的同人创作，满是小广告的杂牌漫画网，用户众多的混合论坛，间隔时长从几天到几年不等，偶尔冒泡发发新栏目的科普博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其最终成果，便是谷胤面前的电脑新建文件夹里，一篇篇诸如《非相系粒子猜想》、《海森堡理论粗析》、《从笔绘走向荧幕：漫画时代的变迁》、《二元论：信息相对性》、《高维信息深度差》、《帝皇语录》、《创世纪-同源幻想浅析》、《灵气复苏时代的虎》……
各种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论文，随笔，科普，小说，动漫，包括一些难以界定的信息来源，被下载或是保存了访问地址，乃至于手机咸鱼账户上刚刚下单的“各国神话故事降价套装”“二手老版港漫经典”等等。
……以及来自企鹅上各路沙雕网友们的友情指点。
/莫得碰瓷的感情机器/：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九零后没看过卡面来打吧?
/年幼的刻耳柏洛斯正在看守地狱之门/：啊哈哈味儿太浓了，不行我真笑了。
/剑名好养活/：要入坑二次元的话，我就建议你先看些猛男该看的作品……比如彩虹小马和伊藤润二作品集！
/取名好难/：武神轮回？这什么东西，海虎系列设定到武神终极就结束了啊？
/生姜炒肉大师/：好像最近有点风紧，群里不准GHS，听到没有！要资源的聊天私发！（权限狗警告.Jpg！）
/黛达萝丝/：提到灭星的设定，当然是卡美哈美哈啊!
/电子海洋存在信息仿生鲨吗？/：熊猫你最近不加班了吗？还有空闲想看番剧小说？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天天都说怀疑自己会猝死啊？
……
——/加班熊猫/：的确不加班了，我已辞职，确实差点猝死。
当然，这个因为被雷劈所导致的差点猝死，可能和你们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面无表情的按下enter键，忍着那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吐槽冲动，披件廉价纯色家居衬衣的前社畜安分坐在自个儿那台老式笔记本面前，一边吃着外卖盒里附送的炒饭，一边随手默默敲打着键盘。
众所周知，无论生活中的你是个多么严肃的崽，亲爱的网络沙雕们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出奇制胜，不经意间逐渐拉着你一块儿变得沙雕起来。
正如章鱼哥每天打开门来，总是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对现实，尤其是比奇堡海滩上一黄一粉那两玩意儿时的满脸心累与沧桑……
略一停手，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万年顶着一只熊猫头像的某人静静盯着企鹅号上那疯狂刷新的一个个群信息提示，心里有点怀疑人生。
所以说，这个“概率”把企鹅聊天打开干什么？
还是说，想法有误？这些基本没有正经回复过人的沙雕网友，其实真能提供一些需要的信息？
推了推鼻梁上框架变形的眼镜，他陷入了微妙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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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至少不用被捡尸了吧。
在已经淋烂的黄泥地里又躺了些时候，直到那股温暖的热流消失，就连纸页最后一角也已经彻底化成光晕融入了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身体里，勉强恢复行动能力，理智的放弃了尝试再撕一页看看能否继续恢复的想法，青年才跌跌撞撞的爬起了身。
在忍着剧痛撕开身上这层似乎已经和皮肤生生融在了一起的衣物，努力把那本关键的黑色笔册裹挟起来后，他又在十几米外的地上找到了另一只还算醒目的格子包，包里还有一小团塑料袋，是自己那一部本来是出于防水考虑而塞在里面的老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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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他确实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暂时还能够容忍他倒下的小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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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昏黄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在已经初步长出潮霉的被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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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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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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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手指却摸了空。他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投向了桌边的眼镜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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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他其实已经不再需要这老伙计的帮助了。
深重的黑眼圈，密布血丝的眼球，现代社会普遍化的近视，不时隐痛的内脏……从头到脚，以往身体的各种小毛病，社畜打工阶段积累的病灶诱因，在醒来时便已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偶尔透出丝丝缕缕暗红的瞳孔，以及某些从根本上改变了的东西！
但这些事情，谷胤现在都无心过于探究，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另外一些似乎更加特殊的问题上。
因为，他隐约回忆起来了……某一段属于自己的「梦」。
一个似乎没有由来的，以往从未见过相似事物的梦境。
尽管其中的内容，对于一个在现代唯物主义社会下长大的个体而言，似乎便实在的有些过于魔幻与震撼了。
模模糊糊的，在那段支离破碎的幻梦之中，以旁观者的视角，他看到了某种万物尽将消亡的景象。
——一场全力以赴的厮杀！
浩瀚宇宙之中，仅有的「人」们掀起了灭世的浪潮！
漠然的恣意，绝对的自我，神性与兽性并立的每一面，都在「祂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现出了痕迹。
漫长而短暂的时光之中，「终极武神」们漫步星河，彼此鏖战厮杀，随性挥洒无边的毁灭，万象终焉的结局因此到来！
对于这些依然保留着「人」之外形的存在而言，眼前这个曾经孕育出「祂们」的物质宇宙，此时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囚笼罢了。毫无克制之意的吞噬物质，吸纳生命，截取一切存在的余量，如古老神话中的存在般撬动着一整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也仅仅是为了满足自我的「空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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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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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来自企鹅上各路沙雕网友们的友情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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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姜炒肉大师/：好像最近有点风紧，群里不准GHS，听到没有！要资源的聊天私发！（权限狗警告.Jpg！）
/黛达萝丝/：提到灭星的设定，当然是卡美哈美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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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熊猫/：的确不加班了，我已辞职，确实差点猝死。
当然，这个因为被雷劈所导致的差点猝死，可能和你们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面无表情的按下enter键，忍着那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吐槽冲动，披件廉价纯色家居衬衣的前社畜安分坐在自个儿那台老式笔记本面前，一边吃着外卖盒里附送的炒饭，一边随手默默敲打着键盘。
众所周知，无论生活中的你是个多么严肃的崽，亲爱的网络沙雕们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出奇制胜，不经意间逐渐拉着你一块儿变得沙雕起来。
正如章鱼哥每天打开门来，总是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对现实，尤其是比奇堡海滩上一黄一粉那两玩意儿时的满脸心累与沧桑……
略一停手，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万年顶着一只熊猫头像的某人静静盯着企鹅号上那疯狂刷新的一个个群信息提示，心里有点怀疑人生。
所以说，这个“概率”把企鹅聊天打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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