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叶明珠（一）
1981年,9月1日
叶家村小学，不光接收叶家村的适龄儿童，还接收附近几个村子的适龄儿童。
最初,叶家村小学是由下乡知青组建起来的。
如今，大部分知青都回城了。
还有一部分知青早在叶家村结婚生子，他们不是在村上当老师,就是去镇上当工人。
8岁的叶明珠被叶爸爸送进叶家村小学报名，并交了一块学费。
“好好学,不然就回家帮弟弟们洗尿布……”叶爸爸一连得了四个闺女,才盼来两个儿子。
如果不是二闺女打小是‘福星’,隔三差五会捡到鸡蛋；如果不是四个闺女都是一样的吃食,就叶明珠长得白胖又机灵；就连在镇上政府上班的大哥见了，才赞她好福气……还指望她将来能帮衬小儿子。
要不然,才不会送她上学呢。
大闺女就没得念,在家里乖乖带弟弟们。
“好的,爸爸。”叶明珠小短手抠着斜挎旧书包的带子,满面孺慕的仰头，机灵又乖巧的应下。
没法子，在叶明珠家里,一切都得听叶爸爸的。
而叶妈妈呢？
因为一连生了四个闺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罪,好在去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才敢挺起胸膛大声说话。
“嗯,去吧。”叶爸爸推了推二女儿，见女儿乖乖进去一年级教室，才转身回村委，他是村上的会计。
不过如今包田到户。
他这个会计大不如过去威风,还得下地干自己家的地，但是家里留下的粮食是比过去多得多。
……
“姐，以后每晚都要跟着我念书啊……”黑暗中，叶明珠小声与大自己两岁的小姐姐——叶明珍说悄悄话，
另一张床上的三妹叶明翡和四妹叶明翠早已经入睡。
而两个弟弟叶明宝和叶明贝，晚上是跟着叶妈叶爸睡觉的。
“嗯……小妹，念书有意思吗？”叶明珍虽然没有向家里要求上学，可对上学也不是不向往的，她已经十岁了，知道有文化和没文化的不同命运。
“很有意思，学会看报纸后，会更有意思……”叶明珠没有犹豫的便道。
两年前，她便让叶明珍向叶爸提出去上学。
可叶明珍就是不敢，那叶明珠也没法子。
原主是劳心劳力到死。
叶明珠是不会为别人劳心劳力的，她就要轻轻松松到老。
今年，也是叶明珠自己向叶爸争取来的上学机会，还向叶爸爸保证自己能考双百。
“……那开始吧。”叶明珍沉默了很久，才苦涩的道。
“先背拼音吧A、O、E……”叶明珠吐字清晰的讲着。
“A、O、E……”叶明珍一边边的重复念着。
“好了，睡觉。明天中午，我再教你写字……”叶明珠见叶明珍一连念了十遍，才道。
……
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叶明珠自然得了双百。
而叶明珍做了叶明珠默写出来的试卷，也得了一个九十几，一个八十几。
“姐，要不要向爸爸争取一下？”叶明珠又鼓励，小姐姐又努力，又有念书天分，真的可惜了，道。
“……再等等，弟弟们还小。”叶明珍犹豫了下，才道。
“好吧，那就接着在家里自学吧。”叶明珠无奈的叹道，这一辈子她是胎穿，一出生，见又是闺女。
叶爸叶妈很是失望。
只有小姐姐天天喊着妹妹妹妹。
还好爷爷早就去世，而奶奶是继奶奶，又已经分家，跟着三个亲儿子过，自然不会过来叶老二这里管儿媳妇生儿还是生女。
断了母乳后，就是小姐姐给她喂吃的喝的，当然她那一三门冰箱内的食物，也会在夜里悄悄的与小姐姐分享一二。
……
两年后，三妹妹叶明翡上学了，小姐姐没有勇气提出要上学；
四年后，四妹妹叶明翠也上学了，小姐姐依旧没有勇气提出要上学；
还是，叶明珠在五年级下学期开学那一天，带着小姐姐去求了校长。
请求让小姐姐与自己一起参加五年级的期中考试。
“老师，这是五年来，我姐考的试卷，没有不及格的……”将自己默写出来的试卷一一展现给校长看。
“这……”校长是老知青，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可让一个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直接上五年级，不大合适，可让上一年级，已经15岁了。
“老师，我姐姐就是要个小学毕业证……”叶明珠双手合十，双眸带着祈求，道。
“老师，求求你了……”说着，小姐姐直接跪下来，下了校长和叶明珠一跳。
“起来起来，要不，从三年级开始上……”校长觉得直接上五年级，怕跟不上。
“校长，半年还好，要上二年半，我怕家里不给我上……”叶明珍低垂着头，小声道。
“可你在家里自学就能考及格，如果认真学习，一定能考上初中……我去跟你爸爸说。”小升初，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几，就是五十个学生，考去镇上初中十几个，多一个好学生，他高兴。
“谢谢校长。”叶明珠立马鞠躬道谢。
这便是她今天的目的。
校长是个爱惜人才的好老师，他有很多机会调去镇小学，可他放不下这里的学生。
……
校长出马，自然成功说服了叶爸爸。
叶爸爸是个好面子的，听说大女儿是个会读书的好苗子，哪会反对呢？！
而叶明珠家在三叔三婶的带动下，也不是出不起几块学费。
三叔在继奶奶那边，是长子，他在爷爷去世，在分家后，毅然决然，供出四叔这个师范生，以及养大五叔这个大块头，为此欠下一屁股债务。
咋办呢？
只得偷偷的‘投机倒把’了。
如今不必偷偷了，三婶婶在集市上占了一个小摊子，什么都卖，早早便是万元户。
叶爸爸在没有儿子之后，是懒懒的，没有一点动力；在有了儿子之后，在包田到户后，养鸡养猪，还在家后院挖了小池塘，养鱼养鸭养鹅。
期间，叶明珠贡献了自己养蚯蚓技术。
因此，叶明珠家在叶家村是比较富的一批。
……
叶明珠以‘双百’考进了镇中学。
作文被扣了两分，可叶明珠的卷面太漂亮，得了两分。
叶爸爸高兴的给叶明珠买了一辆女士自行车。
票，还是叶大伯送来的。
镇中学与叶家村步行要一个小时，骑自行车只要二十几分钟。
家里有点经济条件的，都会在这个时候给考上初中的孩子买自行车。
叶明珠这辆二六杠女士自行车，是独一份的。
当然也可以住校，可那条件太差了，宿舍在一个旧教室，阴深深的。
站在人群中，叶明珠是最靓的那个姑娘，长得像叶爸爸。
叶爷爷早年富过的，运动时被打倒过，被安排了最累的磨豆腐的活，一改革开放，就倒下了。
将大儿子安排到镇政府，给二儿子娶了老婆，将家一分，就去世了。
亲奶奶呢，也是大户出身，先生下两个女儿，又添了两个儿子，就病了，拖了几年，就撒手人寰。
目前这个继奶奶是叶爷爷第三任妻子，她是穷人家出身。
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妻子，与叶爷爷合不来，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便跟人跑了。
说那么多，是说叶爸爸的基因挺好的。
叶明珠长得像叶爸爸，越长越美。
哪种美呢？
白肤貌美，狐狸眼，哦，还有细腰，和大长腿。
才13岁呢，就有一百六二。
叶大伯说她长得像亲奶奶。
其实吧，大姑姑和二姑姑，也长得好。
只不过时运不济，正是叶爷爷被没收房产，被赶去豆腐房的时候，两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被急急嫁了。
嫁给最穷最苦的人家。
……
1986年，9月1日
叶明珠从前门一进教室，一眼望到头，啊，坐得满满当当，1、2、3……8、9。
啊，有七十几个新生呢。
“明珠，这里坐。”一个圆脸小眼的女生向她招手。
“叶萱，这么早啊……”叶明珠走过去，坐下来，是三排四桌，好位置。
左右顾盼之间，她发现平常成绩好的几个小学同学都在呢，看来镇中学是默认（一）班是重点。
“明珠，你开始自学英语了吗？”整个暑假，叶萱都在县城，跟着当老师的表姐学英语。
“自学了。”叶明珠漫不经心的回道。
“……”叶萱垂头不说话了，小升初的成绩一出来，她就被妈妈骂哭，她才一百七十几分，而叶明珠二百分，而自己的姑父还是校长呢。
“……”叶明珠见状，也不说话，她还记得原主的结局呢——劳心劳力到死。
从小到大，叶明珠就管过小姐姐叶明珍的事。
哦，还有叶明珠自己的事。
两岁时，为了改变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去了一趟后山脚下，就在兜里装了一个小鸡蛋回家，说是捡来的，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吃。
这话，一下子讨好了正怀上孩子的叶妈妈，和迫切想要个儿子的叶爸爸。
之后，隔三差五就从三门冰箱取出一个小鸡蛋，让叶妈妈吃。
虽然又生下一个妹妹。
可叶明珠在叶家早有了小‘福星’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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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村小学，不光接收叶家村的适龄儿童，还接收附近几个村子的适龄儿童。
最初,叶家村小学是由下乡知青组建起来的。
如今，大部分知青都回城了。
还有一部分知青早在叶家村结婚生子，他们不是在村上当老师,就是去镇上当工人。
8岁的叶明珠被叶爸爸送进叶家村小学报名，并交了一块学费。
“好好学,不然就回家帮弟弟们洗尿布……”叶爸爸一连得了四个闺女,才盼来两个儿子。
如果不是二闺女打小是‘福星’,隔三差五会捡到鸡蛋；如果不是四个闺女都是一样的吃食,就叶明珠长得白胖又机灵；就连在镇上政府上班的大哥见了，才赞她好福气……还指望她将来能帮衬小儿子。
要不然,才不会送她上学呢。
大闺女就没得念,在家里乖乖带弟弟们。
“好的,爸爸。”叶明珠小短手抠着斜挎旧书包的带子,满面孺慕的仰头，机灵又乖巧的应下。
没法子，在叶明珠家里,一切都得听叶爸爸的。
而叶妈妈呢？
因为一连生了四个闺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罪,好在去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才敢挺起胸膛大声说话。
“嗯,去吧。”叶爸爸推了推二女儿，见女儿乖乖进去一年级教室，才转身回村委，他是村上的会计。
不过如今包田到户。
他这个会计大不如过去威风,还得下地干自己家的地，但是家里留下的粮食是比过去多得多。
……
“姐，以后每晚都要跟着我念书啊……”黑暗中，叶明珠小声与大自己两岁的小姐姐——叶明珍说悄悄话，
另一张床上的三妹叶明翡和四妹叶明翠早已经入睡。
而两个弟弟叶明宝和叶明贝，晚上是跟着叶妈叶爸睡觉的。
“嗯……小妹，念书有意思吗？”叶明珍虽然没有向家里要求上学，可对上学也不是不向往的，她已经十岁了，知道有文化和没文化的不同命运。
“很有意思，学会看报纸后，会更有意思……”叶明珠没有犹豫的便道。
两年前，她便让叶明珍向叶爸提出去上学。
可叶明珍就是不敢，那叶明珠也没法子。
原主是劳心劳力到死。
叶明珠是不会为别人劳心劳力的，她就要轻轻松松到老。
今年，也是叶明珠自己向叶爸争取来的上学机会，还向叶爸爸保证自己能考双百。
“……那开始吧。”叶明珍沉默了很久，才苦涩的道。
“先背拼音吧A、O、E……”叶明珠吐字清晰的讲着。
“A、O、E……”叶明珍一边边的重复念着。
“好了，睡觉。明天中午，我再教你写字……”叶明珠见叶明珍一连念了十遍，才道。
……
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叶明珠自然得了双百。
而叶明珍做了叶明珠默写出来的试卷，也得了一个九十几，一个八十几。
“姐，要不要向爸爸争取一下？”叶明珠又鼓励，小姐姐又努力，又有念书天分，真的可惜了，道。
“……再等等，弟弟们还小。”叶明珍犹豫了下，才道。
“好吧，那就接着在家里自学吧。”叶明珠无奈的叹道，这一辈子她是胎穿，一出生，见又是闺女。
叶爸叶妈很是失望。
只有小姐姐天天喊着妹妹妹妹。
还好爷爷早就去世，而奶奶是继奶奶，又已经分家，跟着三个亲儿子过，自然不会过来叶老二这里管儿媳妇生儿还是生女。
断了母乳后，就是小姐姐给她喂吃的喝的，当然她那一三门冰箱内的食物，也会在夜里悄悄的与小姐姐分享一二。
……
两年后，三妹妹叶明翡上学了，小姐姐没有勇气提出要上学；
四年后，四妹妹叶明翠也上学了，小姐姐依旧没有勇气提出要上学；
还是，叶明珠在五年级下学期开学那一天，带着小姐姐去求了校长。
请求让小姐姐与自己一起参加五年级的期中考试。
“老师，这是五年来，我姐考的试卷，没有不及格的……”将自己默写出来的试卷一一展现给校长看。
“这……”校长是老知青，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可让一个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直接上五年级，不大合适，可让上一年级，已经15岁了。
“老师，我姐姐就是要个小学毕业证……”叶明珠双手合十，双眸带着祈求，道。
“老师，求求你了……”说着，小姐姐直接跪下来，下了校长和叶明珠一跳。
“起来起来，要不，从三年级开始上……”校长觉得直接上五年级，怕跟不上。
“校长，半年还好，要上二年半，我怕家里不给我上……”叶明珍低垂着头，小声道。
“可你在家里自学就能考及格，如果认真学习，一定能考上初中……我去跟你爸爸说。”小升初，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几，就是五十个学生，考去镇上初中十几个，多一个好学生，他高兴。
“谢谢校长。”叶明珠立马鞠躬道谢。
这便是她今天的目的。
校长是个爱惜人才的好老师，他有很多机会调去镇小学，可他放不下这里的学生。
……
校长出马，自然成功说服了叶爸爸。
叶爸爸是个好面子的，听说大女儿是个会读书的好苗子，哪会反对呢？！
而叶明珠家在三叔三婶的带动下，也不是出不起几块学费。
三叔在继奶奶那边，是长子，他在爷爷去世，在分家后，毅然决然，供出四叔这个师范生，以及养大五叔这个大块头，为此欠下一屁股债务。
咋办呢？
只得偷偷的‘投机倒把’了。
如今不必偷偷了，三婶婶在集市上占了一个小摊子，什么都卖，早早便是万元户。
叶爸爸在没有儿子之后，是懒懒的，没有一点动力；在有了儿子之后，在包田到户后，养鸡养猪，还在家后院挖了小池塘，养鱼养鸭养鹅。
期间，叶明珠贡献了自己养蚯蚓技术。
因此，叶明珠家在叶家村是比较富的一批。
……
叶明珠以‘双百’考进了镇中学。
作文被扣了两分，可叶明珠的卷面太漂亮，得了两分。
叶爸爸高兴的给叶明珠买了一辆女士自行车。
票，还是叶大伯送来的。
镇中学与叶家村步行要一个小时，骑自行车只要二十几分钟。
家里有点经济条件的，都会在这个时候给考上初中的孩子买自行车。
叶明珠这辆二六杠女士自行车，是独一份的。
当然也可以住校，可那条件太差了，宿舍在一个旧教室，阴深深的。
站在人群中，叶明珠是最靓的那个姑娘，长得像叶爸爸。
叶爷爷早年富过的，运动时被打倒过，被安排了最累的磨豆腐的活，一改革开放，就倒下了。
将大儿子安排到镇政府，给二儿子娶了老婆，将家一分，就去世了。
亲奶奶呢，也是大户出身，先生下两个女儿，又添了两个儿子，就病了，拖了几年，就撒手人寰。
目前这个继奶奶是叶爷爷第三任妻子，她是穷人家出身。
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妻子，与叶爷爷合不来，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便跟人跑了。
说那么多，是说叶爸爸的基因挺好的。
叶明珠长得像叶爸爸，越长越美。
哪种美呢？
白肤貌美，狐狸眼，哦，还有细腰，和大长腿。
才13岁呢，就有一百六二。
叶大伯说她长得像亲奶奶。
其实吧，大姑姑和二姑姑，也长得好。
只不过时运不济，正是叶爷爷被没收房产，被赶去豆腐房的时候，两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被急急嫁了。
嫁给最穷最苦的人家。
……
1986年，9月1日
叶明珠从前门一进教室，一眼望到头，啊，坐得满满当当，1、2、3……8、9。
啊，有七十几个新生呢。
“明珠，这里坐。”一个圆脸小眼的女生向她招手。
“叶萱，这么早啊……”叶明珠走过去，坐下来，是三排四桌，好位置。
左右顾盼之间，她发现平常成绩好的几个小学同学都在呢，看来镇中学是默认（一）班是重点。
“明珠，你开始自学英语了吗？”整个暑假，叶萱都在县城，跟着当老师的表姐学英语。
“自学了。”叶明珠漫不经心的回道。
“……”叶萱垂头不说话了，小升初的成绩一出来，她就被妈妈骂哭，她才一百七十几分，而叶明珠二百分，而自己的姑父还是校长呢。
“……”叶明珠见状，也不说话，她还记得原主的结局呢——劳心劳力到死。
从小到大，叶明珠就管过小姐姐叶明珍的事。
哦，还有叶明珠自己的事。
两岁时，为了改变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去了一趟后山脚下，就在兜里装了一个小鸡蛋回家，说是捡来的，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吃。
这话，一下子讨好了正怀上孩子的叶妈妈，和迫切想要个儿子的叶爸爸。
之后，隔三差五就从三门冰箱取出一个小鸡蛋，让叶妈妈吃。
虽然又生下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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