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沈轻若的微信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
照片只拍了上半身，她纤细的胳膊散漫地搭在漆白栏杆上，微微侧过脸来，眼角稍扬起，眼睛里有些漫不经心的笑。照片里的一角露出湛蓝色的海面。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海边拍的。
孟迟心想。
她靠在寝室床头玩手机，从其他室友的角度看，孟迟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学习，她们不知道的是，如果知道也会感到意外，孟迟在对着一个美女的照片发呆。
这时，孟迟眼睛里闪过一瞬情绪，若是被其他室友捕捉到，或许能瞧出些端倪，但正好这会儿，她们都在低头聊天，所以谁也没看到孟迟脸上的异样。
孟迟点开沈轻若微信头像的大图，长按，保存了下来。
接着，她又点开沈轻若的朋友圈，慢慢地往下看。
沈轻若朋友圈发得很勤，有时候一天能发三条，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一条，内容也基本围绕吃喝玩乐。
最新的一条状态，是昨天的——
2020年5月25日凌晨3：23
【图片】【图片】
蓁儿闹肚子，先回去了，我难过得差点吃不下。
第一张图片里，正中摆着红油火锅，冒着热气，鲜肉在里头翻滚着，火锅旁摆了不少装着或肉或菜的碗碟。这张照片拍得不错，让爱吃火锅的人看了，一定会食指大动。
第二张图片里，火锅已经熄火了，上面浮着一层辣油，已经不见任何食物的痕迹，旁边的碗碟也已经空了。这吃得精光，看上去还真是如附文说的那样“难过”。
孟迟扫了一眼时间，心想对方还真是精力十足，昨天凌晨吃火锅，晚上又去泡吧。
她目光再扫了一遍这条动态里的文字，看到“蓁儿”这个名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晚那个“98年的小脑斧”，就觉得应该是她。按沈轻若字里行间里戏谑的口吻，以及朋友圈里时常提到“蓁儿”这个名字。
沈轻若朋友圈设置的是最近一个月。
孟迟已经把最近一个月内的都看过了，虽然她很想再看一遍，但还是忍了下来，要是沈轻若知道她这样，一定会觉得她很奇怪。
孟迟退出朋友圈，返回到跟对方的聊天界面。
除了微信系统默认发出的好友通过通知，再无其他消息。
对方没有发消息过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回到宿舍的时候，她想给对方发上一句“我到学校了”，已经编辑好了，却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她心里感到纠结，对方说不定在忙，自己这样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还有就是，对方可能并不关心她到哪儿了，这样发过去，是不是显得自作多情？
纠结了小半天后，孟迟决定不发消息了，也不再想这个问题。
往好的地方想，现在至少有沈轻若的微信了。
因为第二天要去西岭美院写生，当晚孟迟收拾了一下，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时，西岭美术学院，学生展览小场馆。
南苓美院大半的大二学生，被学校组织来西岭美院写生。
西岭方面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交流机会，也让几个大专业的学生参与其中，两个学校一起联合学习。
因为西岭美院方面的重视，南苓美院学生们到校的当天，便由西岭这边带队，参观校内景观。
西岭美院是国内顶尖美院之一，校内的景观做得非常好，到处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艺术展览。
这时，两校的学生挤在小场馆里，他们随意地走动，观看着前几届学长学姐们的毕业作品。
其中一个学生，白衬衫上印有西岭的紫色校徽，他用手肘轻轻拱身侧穿着黑色短袖的同学，朝斜方向努了努嘴，说：“这女生好漂亮啊，怕不是南苓的校花！”
两人都是西岭美院的大二生。
被他拱动的同学，往斜方向看去，见到一个气质出众而又清冷的女生。
她上身穿着白色v领短袖衬衫，下搭一条简约的雾蓝色半裙，正站在大幅颇具美感的现代人像前，人与画重叠，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画中人。女生脸长得精致漂亮，身形高挑修长，完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黑色短袖看第一眼只觉得惊艳，看第二眼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几秒钟后，转头朝白衬衫，一脸激动地说：“这女生我跟你说过，我们原来高中的校花，孟迟。”
“之前你吹你们高中校花有多好看，我让你找照片，你半天找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吹牛呢！原来真这么好看！”
“她本人挺低调的，网上没什么照片，虽然我跟她同级，但我学文科，她学理科，后来又不在一个艺术班，平时也没什么交集。”黑色短袖滔滔不绝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当年校考也考了咱们学校，专业排名第一呢！”
白衬衫有些模糊的印象，忙问道：“那她怎么没来我们学校？”
黑色短袖说：“我也是后来听其他人说的，她好像是为了修南苓双学位，至于另外学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西岭是美术院校，而南苓是各专业实力都很强的综合类学校。
白衬衫“嘶”了声，语气里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说：“修双学位啊，那得多累。”
“好像也是有原因的，具体的我不太了解，可能跟她兴趣爱好有关吧。”黑色短袖说。
……
孟迟也察觉到有不少好奇而又陌生的目光向她投来，但她并不在意，她知道等大家新鲜劲过去，自然不会对她再多加关注。
即便偶尔看她几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不影响她学习生活。
晚上九时，西岭画室。
孟迟坐在画架前，拿着铅笔修着人物上的细节，脑子里回想着下午写生时的模特姿势——
男人坐在绿草坪地上，精壮的手臂撑在身后，双腿大剌剌地分开，闭着眼睛仰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要是从前，孟迟不会想那么多，模特摆什么姿势，她就怎么画。画出来的成稿，就像是照相机拍出来的一样，有时候细微的衣褶，也跟模特当时的分毫不差。
中学在画室学习时，同学们都夸她画工高超，眼睛就像是数码相机，能把见到的东西精准地拍下来，然后一模一样地还原到画稿上。她虽然没有因此自得，但也为此而感到高兴，但上了大学以后，虽然也受到了不少夸赞，但也有了尖锐的批评声。
除了田老师外，还有两三个专业课老师说她的画，缺乏灵性。
室友们知道后，安慰她，叫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们也经常被其他老师挑毛病。而且“缺乏灵性”这种话，很空泛，没有具体意义。
上大学之前，虽然学画很辛苦，但很多时候都有收获，也能从成稿上看到自己的进步。而现在，有些时候觉得自己画得太差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画画。有时候习作前，她都要做大量的心理准备，心想会不会这一次画出来的，又跟之前的一样？她是不是一直在重复？她花这么多时间画画的意义在哪里？
她并不是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所以这些难过的心情，从来没有跟人说过。
下午写生时，孟迟做好心理准备后开始，步骤跟以前一样，但又很快停了下来，她留意到模特微微皱起的眉毛，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沈轻若。
即便眼前模特，跟沈轻若一点都不像，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
但她还是想到了沈轻若，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女人坐在绿草坪上，莹白的手臂支在身后，屈起一条长腿，仰着脸，神情慵懒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惬意的闲散时光。
如果是沈轻若坐在这里，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孟迟在心里构想着。
今天太阳有点大，沈轻若会觉得热，甚至脸颊也会被烫得微微发红。按照她一向的行为习惯，她会抱怨坐在太阳底下干什么。
就像此刻的模特，估计也觉得很热，表情里出现了短暂的皱眉。
孟迟画画至今，见过很多模特老师，但都没有这样留意过。
即将要出现在她画作上的人，本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孟迟边想边画，画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又接着修改细节。
孟迟正改着画，旁边伸来已经开封的一包辣条，身侧的室友将辣条塞到她手里，并且压低声音说：“这辣条绝了，你也吃几根，然后传过去……”
孟迟另一边坐着其他两个室友，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辣条，她马上会意地传了过去。
室友见孟迟没吃，拍了下额头，恍然说：“我都忘了，你不吃辣的。”
虽然孟迟不吃辣，但仍然捧场道：“看着味道不错。”
室友：“那你也尝尝嘛。”
孟迟含糊说：“下次吧。”
室友絮叨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唉，你知道你不吃辣，要错过多少好吃的东西吗？”
孟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实在不明白，这种刺激口腔黏膜，引起喉咙肿痛的感觉有什么好的。
又过了会儿，孟迟画改得差不多了，她见室友们还在修稿，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宾馆，便拿出手机看财经新闻。
她看完新闻后，又打开微信朋友圈，左上的五彩光标转动了半秒，好友们的新动态旋即出来，最上面的是一个微信昵称为“rr”的——
又想吃火锅了，有人要一起吗？
【图片】【图片】
两张图片晒的都是红辣辣的火锅。
孟迟快速地看了眼这条动态的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的。她动作比脑子快，随即点开rr的聊天框，编辑文字马上发送了出去，俨然没有昨天那副犹豫的样子，生怕自己发晚了，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孟迟心想，果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换做任何事情上都是一样。
要是室友们此刻随意地瞟一眼孟迟的手机屏幕，一定会停下目光，并感到震惊。
孟迟发给某个人：“有空吗？一起吃火锅？”
孟迟从来不会向别人发出，除学习以外的邀约，更因为不吃辣的习惯，不会主动提出吃火锅。
rr消息回复得很快：“你是谁？”
孟迟：“。”
rr：“不说我就删了。”
孟迟：“……我是孟迟。”
但她怀疑，对方根本没记住她名字。
孟迟补充道：“跟你在宾馆里……”
她又苦涩地想到，根据对方爱玩的性格，不知道跟多少人……
所以自己还要再加些提示，才能让对方想起自己。
孟迟从小到大备受追捧，上大学之前，告白情书小礼物等能塞满课桌桌斗，有时候走在校园里，都会被人拦下告白，进入南苓以后，学生们低调了许多，但还是会遇到那么几个向她高调示爱的。比如开学第一个学期，就遇到一个学长，冲进她们班，给她放PPT表白。
孟迟知道自己比较受欢迎，但她觉得大家都在比较冲动的年纪，新鲜劲过去，就会去追捧下一个。
现在真遇上一个全然不记得她的，特别是她对这人也有一些很纠结的想法，她有一种突遭冷遇的失落感。
原来她在对方那儿是这么的，不特别。
孟迟继续补充：“昨晚我们……”
这应该够明显了吧。
谁知对方随后发来：“哈哈哈哈哈哈。”
沈轻若又发来一条语音：“好乖哦，小孩。”
孟迟：“……”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沈轻若涮了。
沈轻若继续嘲笑她：“小朋友，在你心目中，我的记性就这么差吗？就昨天的事情，我还能忘记？”
孟迟被逗得羞恼，回复：“我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记性怎么样。你又年纪比我大。”
沈轻若：“。”
隔了好几秒，她都没有再发来消息。
孟迟原以为对方生气了，想要道歉，但又觉得对方老取笑自己，后转念一想，觉得一码归一码，对方拿自己开涮，自己也不该拿年纪说事。
她心里微微发涩，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为什么沈轻若可以取笑她，还可以不理她。
还没等她剖析自己奇怪的情绪，对方发来一段语音。
沈轻若语气里仍夹杂着笑意，她并没有生气，声音又轻又软，说：“现在出来吃火锅有点晚，路上不安全，”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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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只拍了上半身，她纤细的胳膊散漫地搭在漆白栏杆上，微微侧过脸来，眼角稍扬起，眼睛里有些漫不经心的笑。照片里的一角露出湛蓝色的海面。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海边拍的。
孟迟心想。
她靠在寝室床头玩手机，从其他室友的角度看，孟迟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学习，她们不知道的是，如果知道也会感到意外，孟迟在对着一个美女的照片发呆。
这时，孟迟眼睛里闪过一瞬情绪，若是被其他室友捕捉到，或许能瞧出些端倪，但正好这会儿，她们都在低头聊天，所以谁也没看到孟迟脸上的异样。
孟迟点开沈轻若微信头像的大图，长按，保存了下来。
接着，她又点开沈轻若的朋友圈，慢慢地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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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一条状态，是昨天的——
2020年5月25日凌晨3：23
【图片】【图片】
蓁儿闹肚子，先回去了，我难过得差点吃不下。
第一张图片里，正中摆着红油火锅，冒着热气，鲜肉在里头翻滚着，火锅旁摆了不少装着或肉或菜的碗碟。这张照片拍得不错，让爱吃火锅的人看了，一定会食指大动。
第二张图片里，火锅已经熄火了，上面浮着一层辣油，已经不见任何食物的痕迹，旁边的碗碟也已经空了。这吃得精光，看上去还真是如附文说的那样“难过”。
孟迟扫了一眼时间，心想对方还真是精力十足，昨天凌晨吃火锅，晚上又去泡吧。
她目光再扫了一遍这条动态里的文字，看到“蓁儿”这个名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晚那个“98年的小脑斧”，就觉得应该是她。按沈轻若字里行间里戏谑的口吻，以及朋友圈里时常提到“蓁儿”这个名字。
沈轻若朋友圈设置的是最近一个月。
孟迟已经把最近一个月内的都看过了，虽然她很想再看一遍，但还是忍了下来，要是沈轻若知道她这样，一定会觉得她很奇怪。
孟迟退出朋友圈，返回到跟对方的聊天界面。
除了微信系统默认发出的好友通过通知，再无其他消息。
对方没有发消息过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回到宿舍的时候，她想给对方发上一句“我到学校了”，已经编辑好了，却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她心里感到纠结，对方说不定在忙，自己这样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还有就是，对方可能并不关心她到哪儿了，这样发过去，是不是显得自作多情？
纠结了小半天后，孟迟决定不发消息了，也不再想这个问题。
往好的地方想，现在至少有沈轻若的微信了。
因为第二天要去西岭美院写生，当晚孟迟收拾了一下，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时，西岭美术学院，学生展览小场馆。
南苓美院大半的大二学生，被学校组织来西岭美院写生。
西岭方面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交流机会，也让几个大专业的学生参与其中，两个学校一起联合学习。
因为西岭美院方面的重视，南苓美院学生们到校的当天，便由西岭这边带队，参观校内景观。
西岭美院是国内顶尖美院之一，校内的景观做得非常好，到处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艺术展览。
这时，两校的学生挤在小场馆里，他们随意地走动，观看着前几届学长学姐们的毕业作品。
其中一个学生，白衬衫上印有西岭的紫色校徽，他用手肘轻轻拱身侧穿着黑色短袖的同学，朝斜方向努了努嘴，说：“这女生好漂亮啊，怕不是南苓的校花！”
两人都是西岭美院的大二生。
被他拱动的同学，往斜方向看去，见到一个气质出众而又清冷的女生。
她上身穿着白色v领短袖衬衫，下搭一条简约的雾蓝色半裙，正站在大幅颇具美感的现代人像前，人与画重叠，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画中人。女生脸长得精致漂亮，身形高挑修长，完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黑色短袖看第一眼只觉得惊艳，看第二眼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几秒钟后，转头朝白衬衫，一脸激动地说：“这女生我跟你说过，我们原来高中的校花，孟迟。”
“之前你吹你们高中校花有多好看，我让你找照片，你半天找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吹牛呢！原来真这么好看！”
“她本人挺低调的，网上没什么照片，虽然我跟她同级，但我学文科，她学理科，后来又不在一个艺术班，平时也没什么交集。”黑色短袖滔滔不绝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当年校考也考了咱们学校，专业排名第一呢！”
白衬衫有些模糊的印象，忙问道：“那她怎么没来我们学校？”
黑色短袖说：“我也是后来听其他人说的，她好像是为了修南苓双学位，至于另外学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西岭是美术院校，而南苓是各专业实力都很强的综合类学校。
白衬衫“嘶”了声，语气里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说：“修双学位啊，那得多累。”
“好像也是有原因的，具体的我不太了解，可能跟她兴趣爱好有关吧。”黑色短袖说。
……
孟迟也察觉到有不少好奇而又陌生的目光向她投来，但她并不在意，她知道等大家新鲜劲过去，自然不会对她再多加关注。
即便偶尔看她几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不影响她学习生活。
晚上九时，西岭画室。
孟迟坐在画架前，拿着铅笔修着人物上的细节，脑子里回想着下午写生时的模特姿势——
男人坐在绿草坪地上，精壮的手臂撑在身后，双腿大剌剌地分开，闭着眼睛仰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要是从前，孟迟不会想那么多，模特摆什么姿势，她就怎么画。画出来的成稿，就像是照相机拍出来的一样，有时候细微的衣褶，也跟模特当时的分毫不差。
中学在画室学习时，同学们都夸她画工高超，眼睛就像是数码相机，能把见到的东西精准地拍下来，然后一模一样地还原到画稿上。她虽然没有因此自得，但也为此而感到高兴，但上了大学以后，虽然也受到了不少夸赞，但也有了尖锐的批评声。
除了田老师外，还有两三个专业课老师说她的画，缺乏灵性。
室友们知道后，安慰她，叫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们也经常被其他老师挑毛病。而且“缺乏灵性”这种话，很空泛，没有具体意义。
上大学之前，虽然学画很辛苦，但很多时候都有收获，也能从成稿上看到自己的进步。而现在，有些时候觉得自己画得太差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画画。有时候习作前，她都要做大量的心理准备，心想会不会这一次画出来的，又跟之前的一样？她是不是一直在重复？她花这么多时间画画的意义在哪里？
她并不是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所以这些难过的心情，从来没有跟人说过。
下午写生时，孟迟做好心理准备后开始，步骤跟以前一样，但又很快停了下来，她留意到模特微微皱起的眉毛，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沈轻若。
即便眼前模特，跟沈轻若一点都不像，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
但她还是想到了沈轻若，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女人坐在绿草坪上，莹白的手臂支在身后，屈起一条长腿，仰着脸，神情慵懒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惬意的闲散时光。
如果是沈轻若坐在这里，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孟迟在心里构想着。
今天太阳有点大，沈轻若会觉得热，甚至脸颊也会被烫得微微发红。按照她一向的行为习惯，她会抱怨坐在太阳底下干什么。
就像此刻的模特，估计也觉得很热，表情里出现了短暂的皱眉。
孟迟画画至今，见过很多模特老师，但都没有这样留意过。
即将要出现在她画作上的人，本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孟迟边想边画，画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又接着修改细节。
孟迟正改着画，旁边伸来已经开封的一包辣条，身侧的室友将辣条塞到她手里，并且压低声音说：“这辣条绝了，你也吃几根，然后传过去……”
孟迟另一边坐着其他两个室友，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辣条，她马上会意地传了过去。
室友见孟迟没吃，拍了下额头，恍然说：“我都忘了，你不吃辣的。”
虽然孟迟不吃辣，但仍然捧场道：“看着味道不错。”
室友：“那你也尝尝嘛。”
孟迟含糊说：“下次吧。”
室友絮叨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唉，你知道你不吃辣，要错过多少好吃的东西吗？”
孟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实在不明白，这种刺激口腔黏膜，引起喉咙肿痛的感觉有什么好的。
又过了会儿，孟迟画改得差不多了，她见室友们还在修稿，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宾馆，便拿出手机看财经新闻。
她看完新闻后，又打开微信朋友圈，左上的五彩光标转动了半秒，好友们的新动态旋即出来，最上面的是一个微信昵称为“rr”的——
又想吃火锅了，有人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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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图片晒的都是红辣辣的火锅。
孟迟快速地看了眼这条动态的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的。她动作比脑子快，随即点开rr的聊天框，编辑文字马上发送了出去，俨然没有昨天那副犹豫的样子，生怕自己发晚了，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孟迟心想，果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换做任何事情上都是一样。
要是室友们此刻随意地瞟一眼孟迟的手机屏幕，一定会停下目光，并感到震惊。
孟迟发给某个人：“有空吗？一起吃火锅？”
孟迟从来不会向别人发出，除学习以外的邀约，更因为不吃辣的习惯，不会主动提出吃火锅。
rr消息回复得很快：“你是谁？”
孟迟：“。”
rr：“不说我就删了。”
孟迟：“……我是孟迟。”
但她怀疑，对方根本没记住她名字。
孟迟补充道：“跟你在宾馆里……”
她又苦涩地想到，根据对方爱玩的性格，不知道跟多少人……
所以自己还要再加些提示，才能让对方想起自己。
孟迟从小到大备受追捧，上大学之前，告白情书小礼物等能塞满课桌桌斗，有时候走在校园里，都会被人拦下告白，进入南苓以后，学生们低调了许多，但还是会遇到那么几个向她高调示爱的。比如开学第一个学期，就遇到一个学长，冲进她们班，给她放PPT表白。
孟迟知道自己比较受欢迎，但她觉得大家都在比较冲动的年纪，新鲜劲过去，就会去追捧下一个。
现在真遇上一个全然不记得她的，特别是她对这人也有一些很纠结的想法，她有一种突遭冷遇的失落感。
原来她在对方那儿是这么的，不特别。
孟迟继续补充：“昨晚我们……”
这应该够明显了吧。
谁知对方随后发来：“哈哈哈哈哈哈。”
沈轻若又发来一条语音：“好乖哦，小孩。”
孟迟：“……”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沈轻若涮了。
沈轻若继续嘲笑她：“小朋友，在你心目中，我的记性就这么差吗？就昨天的事情，我还能忘记？”
孟迟被逗得羞恼，回复：“我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记性怎么样。你又年纪比我大。”
沈轻若：“。”
隔了好几秒，她都没有再发来消息。
孟迟原以为对方生气了，想要道歉，但又觉得对方老取笑自己，后转念一想，觉得一码归一码，对方拿自己开涮，自己也不该拿年纪说事。
她心里微微发涩，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为什么沈轻若可以取笑她，还可以不理她。
还没等她剖析自己奇怪的情绪，对方发来一段语音。
沈轻若语气里仍夹杂着笑意，她并没有生气，声音又轻又软，说：“现在出来吃火锅有点晚，路上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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