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茕兔》剧组的开机仪式定在了一月十五号。在正式进组之前，温宁抓紧时间把自己签下的一个口红代言和一个洗发水的mv拍完，然后就和露露一起坐上了飞往A市的飞机。她们坐的是晚上十点钟的一班飞机，凌晨两点飞机准时到达机场，从机场到酒店，路上又花了一个半小时。刚闭上眼睡了没多久，温宁早上七点不到又从床上爬起来，收拾着去了摄影棚。她是真的困，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和人说话的功夫都忍不住打瞌睡。喝了一杯露露泡的特浓黑咖啡，温宁才稍微提起了点精神，保证和人说话的时候不会睡着。根据摄影师的要求，她需要比其他几位主演提前半个小时到，因为作为这部戏的女一号，她的妆容和造型都相对复杂，做起来也更加的花费时间。《茕兔》是一部古装玄幻题材的剧，温宁在里面饰演的是一只修行了一千年的兔子精阿寂。她造型做了一半，许亦就和助理一起过来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剑眉星目，气质清爽，看起来少年气十足。他是这部戏的男二，最近新火起来的一个男演员。入行不到一年，他就接连接了几部戏，不是男一，就是男二。说不清他是靠自己帅气的长相和还算不错的演技，还是靠家里超级有钱的背景，被粉丝调侃说是一个“不好好拍戏工作就得回去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反正他一跃成了近期最炙手可热的男星之一。他走来时，化妆师正在给温宁画眼妆。一睁开眼，温宁就发现他坐在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上，而且……似乎正在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她不作声地看着他，他也沉默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得有点久了，温宁有些尴尬，对着他摆了摆手，率先开了口，“许亦，你好。初次见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很常规的打招呼方式，然而许亦却没有顺着她接下去，说些“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这种官方客套的话。他眉梢轻轻挑起，眸中带笑，以一种熟稔的语气说道：“其实我看过你演的一部电影，叫什么来着……”时间隔的有些久远了，许亦费力地回想了几秒，终于脱口而出，“是……《十六岁的夏天》，对吧，我没记错吧。”他眉宇间还难掩得意之色。温宁睁大眼睛，惊讶地看他，语气中是明显的不可置信，“不会吧？那是五年前我拍的第一部戏，收视率很惨的，现在这部电影网上都不一定能搜到吧，你怎么可能看过？”“或许是……”他看见她一脸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的神色，刻意停顿了几秒，才慢悠悠说，“因为特别的缘分吧。”“你在里面的表现挺好的啊。”他补充了一句。“呃……”温宁偏着头认真地想了想，以自嘲的口吻回答他说，“可能……饰演一个失明还不能说话的哑女并不需要多少演技吧。”许亦听了，哈哈笑起来。等这部戏的男一周泽衍和女二沈娇娇过来时，他们两人已经聊得很热闹了。不知许亦说了一句什么，温宁抿着嘴笑出了声，气氛无比融洽。周泽衍的眼神越过众人，直接落在她身上。似是有感知一般，温宁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抬头，正好撞见他凉飕飕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扭头没理他，在心中哼了一声。没错，隔了一个多月，她还记得他说的“不熟，没印象，没什么看法”这句话。许亦察觉出她的不对，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没什么。”温宁对他笑了下，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问，温宁直接从口袋中掏出几颗糖，“吃吗？草莓味的。”“吃。”许亦没有犹豫地点头，拿起一颗糖，撕开包装纸，将它放入口中，“很甜。”“娇娇，你要吗？”温宁问沈娇娇。她和沈娇娇是前年一起拍戏时认识的，两个人的性格一个温静内敛一个外向活泼，但莫名其妙的是她们都合了彼此的眼缘，逐渐发展成了圈内很亲密的好友。“不了。”沈娇娇甩了下一头利落的短发，忧伤地拒绝道：“我在减肥，下个月我要给《style》杂志拍个封面，主编说为了上镜更好看，强烈建议我减下五斤。”温宁对她投以同情的眼神，刚准备收回手，就见周泽衍走到自己身前，很自觉地从她手上拿了一颗。温宁：“……”谁问他了啊？这人多大的脸？！许亦拿出手机，热情地提议，“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联系也方便一些。”“可以啊。”温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开微信，和他加了好友，又说，“要不然咱们微博也互关一个？”拍戏的中途，剧组的几位演员少不了互动，趁现在互关了微博也挺好。“好主意！”许亦显得更加高兴。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直没出声的周泽衍咳了一声，皱着眉，语气不悦地打断他们，“不是说要拍定妆照吗？化妆师怎么还不来化妆。”影帝一发话，没人再敢耽搁。化妆师和造型师纷纷把他们带到各自的位置做造型。-两个小时后，他们的服装造型全部做完。打光布景也都布置好了，摄像师“咔擦咔嚓”地依次给四位主演依次个人的定妆照。然后，林导走过去，直接对温宁和周泽衍说，“你们两个再一起拍一组照片，就拍第二十八集第十分钟那一幕。”剧中那一幕里，女主阿寂偷偷地亲吻了男主角谢朗。她飞快看了周泽衍一眼，诧异地问林导，“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还要和他一起拍这个啊。”“没错，这个是临时加的。”许导对她解释，“昨天我和副导演，几位编剧讨论了一下，这部戏最大的虐点和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女主得知自己和男主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后自己伤心地离开。”“许多原著党最期待看到的也是这个，所以为了增加看点，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一幕当做定妆照放出来。”林导将询问的眼光投向他们，客气地征询他们的意见，“你们有问题吗？”“没有。”周泽衍神色如常，又似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温宁，“你有吗？”“那……”温宁有些为难，却仍然点了点头，“我也没有问题。”影帝都没有反对，她能有什么意见？“那好，你们先相互沟通一下，十分钟后开始拍摄。”说完，林导就去找场务准备道具，调整设备了。说是要互相沟通，但其实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十分钟之后，林导跑过来，通知他们，“行，你们可以拍了。”双方的造型师立马过来给他们补妆。在这一幕中，谢朗为了得到丞相的支持，必须娶他的女儿苏婉言。在他成亲的前一晚，承欢问他是否喜欢过自己，他只答了两个字，“不曾。”承欢伤心欲绝，当下做出离开的决定了。但心中仍有一丝不甘，走之前，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踮起脚含泪吻上了他的唇畔。以这个短暂的吻来告别她长久以来对谢朗的感情。进组之前，温宁本以为自己还有个把月的时间慢慢调整心态，没想到现在就要和周泽衍拍这么亲密的一幕……“好了，灯光老师和摄像老师准备好，我们马上可以开拍！”导演一声令下，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各司其职。温宁酝酿了一下情绪，努力做出一个伤心凝泪的表情，拉了下周泽衍的袖子，一点点踮起脚。他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说不出是哪款香水的味道，但闻着总让人觉得特别熟悉，特别安心。两人的唇畔刚要互相碰触时，她忽然偏开头，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林导，我还没准备好。”“没事。”林导体谅地笑笑，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你再找找情绪。”第二声“开始”后，温宁刚一凑近周泽衍，眼睫毛就紧张地直颤。她眼底尽是慌忙，根本无法拍出理想的效果。“林导，这一幕不能借位吗？”她为难地问。“借位拍出来效果不好。”林导语气不像先前那般友好，“到时候咱们真正拍的时候可以尝试借位一下，现在就是拍个定妆照，你就算是真亲下去也是很快的，你要不就克服一下？”他知道有些女星为了在观众面前保持清纯的形象，是不愿意拍尺度稍大的戏份，这些他可以理解，但他没想到温宁连最简单的亲吻戏码都会拒绝。这回不仅是林导，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开始颇有微词了。这种情情爱爱的偶像剧，不要求有多么精湛的演技，但起码的专业态度要拿出来吧？就算是带资进的组，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耍大牌吧！同时，他们又忍不住在心里头感慨，周影帝脾气是真的好啊！这么简单的拍照女演员连着出了两次错，他竟然一点生气不耐烦的模样都没露出来。“行，那我再试试。林导，您再给我五分钟。”她深呼了几口气，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边喝水的周泽衍，心还是忍不住砰砰直跳，慌得厉害。五分钟快要到了的时候，周泽衍走到她的身边，忽然间低下了头，轻轻地笑了一声，“和我拍这个，你就这么紧张抗拒？”温宁垂了眼，没吭声。然后，她就看见他唇角扯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淡笑，覆在她耳边用极其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你又不是没亲过我。”“当时你的胆子可比现在大多了。”温热的气息拂过温宁的脖颈，像是带了电流一样，她的脸一下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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